纪连宋叹气:“你的衣服有些湿了。”
本来以为江亦柔会害羞,没想到那厮竟捂着胸口站起来说了一句:“我是未婚的姑娘,现在被纪公子你平白瞧了去,可是吃了大亏,纪公子总要赔点礼给我吧?”
纪连宋一愣,带笑轻咳一声道:“整个南地想被我纪连宋看的女子多到十个指头都数不过,真要说起来,在下不慎看到了姑娘你的身子,实是吃了大亏,没想到我这还没跟姑娘要赔礼,姑娘倒先跟在下计较起来了。”
江亦柔被他这一番无耻之言说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哼了一声,而后重重踩着步子走开了去:“我要去晾衣服,麻烦纪公子别走过来,省的又吃大亏!”
纪连宋一噎,而后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江亦柔这衣裙轻薄得很,一两个时辰过去便干了,她穿回衣服往火光处走,乍见纪连宋盘腿挺直地坐在那儿,双眼微合,似乎是睡过去了。
“唔,睡着的时候倒是人模狗样。”她低喃了一声。
纪大公子不是个习武之人,这睡姿倒是潇洒,她还以为他会跟文弱书生似的蜷着身子睡觉呢。
江亦柔看他半晌,想他是真的睡着了,心头也放松下来,倚着洞内石壁合上了眼。
火堆上刺啦刺啦地爆出小火星子,洞外的风声和树叶摩挲声渐渐淡远。原本垂着睫神情淡然的少年缓缓抬起了眼皮,他望着石壁上睡容恬静的女子,双眸比洞外的夜色还要漆黑。
江亦柔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的正是八年前江家布庄的那场大火。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涌动着滚滚黑烟,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都给淹没掉。整栋宅院在数丈高的火光之中抖动,嘶喊声,哭声,也被大火尽数吞没。
那种刻骨铭心的灼烫感蓦地袭上后背,她浑身一颤,猛然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灼亮令她下意识抬手挡在了眼前,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江亦柔垂下手,见到碧翠茂密的林叶树木,心尖那点被旧梦勾起的躁意淡了些许,眉头舒缓。
“终于醒了。”
江亦柔这才发现纪连宋正坐在自己对面,她一扯嘴角,没有说话。
纪连宋扔了手里的树枝站起来,语气诚恳道:“江姑娘是我见过的最能睡的女子,没有之一。”
江亦柔眉毛一抖:“时候不早了,纪公子怎么不叫醒我?”
纪连宋笑了笑:“于心不忍。”
江亦柔不知说什么,她发现她跟这姓纪的在一块总是会语塞。其实她被裴修那种恶心人的性子熏陶了这么多年,应对能力一向是好的,却没想到总在此人跟前吃瘪。莫非他的命格克她?这么一想,江亦柔决定往后要离纪连宋远一点。
一路上随便摘了些野果子充饥,就当是早饭凑活过去,江亦柔另外摘了好些用衣裳兜着,两手提着衣服走路,一声不吭。
纪连宋觉出她的沉默有些反常,却也不开口问,只管看路。
天色大亮的时候,行动也快了不少。近黄昏的时候,两人已经沿着另一面的山路往下走了。
江亦柔知道往下走会省力得多,但她这肚子实在是饿,先前备的那些果子都吃完了,现在周围的树上都不见有什么可吃的,委实难熬。
她忍不住瞟了一眼旁边的人:“纪公子,你不饿么?”
纪连宋唇线一抿,侧过半边脸瞧她,须臾,从袖子下面取出两颗果子递给她:“吃吧。”
“那你呢?”江亦柔看着他手掌心里躺着的圆滚滚的果子发愣。
“我不饿。”
“多谢。”
纪连宋见她只拿去一颗,眼梢一挑似笑非笑:“江姑娘拿去便是,我这儿还有四颗。”
江亦柔一怔,她刚才还以为他是把自个儿仅有的两颗果子都给她了。
纪连宋把另一颗递给她,慢条斯理道:“在下若是只有两颗,自然是不会这么好心地让给姑娘你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江亦柔虽然真的是很想很想一掌将这位纪大公子拍成一个饼,但考虑到当前的处境和这两颗果子,她干笑一声,终究是忍住了。
纪连宋看似神色如常地往前赶路,眼睛余光却往她脸上一扫,瞥见她憋闷得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双唇一抿。
二人走了一阵,眼前的林木变得繁茂。盛夏的青绿色绵延激荡,风中竟还有一丝花香。
江亦柔的双眸亮起来,这山比她相像得要矮些。
正当她内心微微雀跃的时候,纪连宋脚步一顿,整个人定住了一般直直看向前面。江亦柔一怔,抬眸望去,当下惊得张开了嘴。
在他们前头远处的地方,站着一头大黑熊。
与其说是立着,不如说是匍匐在那儿。巨大的熊掌撑在地面上,它缓缓地挺直身躯,落下一大片阴影,一瞬之间仿佛半边天都暗了似的。
纪连宋皱眉:这熊实在大得违反常理。
江亦柔抬起手拉住纪连宋的袖子,想问他现在怎么办,纪连宋头转到一半就僵住了。那黑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二人,缓缓地往这边过来了。
江亦柔抓紧了手下的衣料,她觉得这熊会越来越快然后直接扑过来咬掉他们的头。
“你打的死它么?”纪连宋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她一愣,而后回过神。用海棠诀里头的掌法能对付这大黑熊?江亦柔有些犹疑,她练武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的对手会是一头熊……
那黑熊慢慢跑了起来,然后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