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赢站在门外,身体变得僵硬,发不出声音。借着窗外昏暗的霓虹灯,她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林若歆背对着房门,笔直地坐在地上,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居然拿着一面镜子。那是被毕赢收起来的镜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母亲找到。林若歆用枯瘦的手臂颤抖着将镜子缓缓靠近自己,好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操控。
当她将镜子举到面前的时候,全身激烈地抖动起来,发出骇人的惊叫声。她用手抓着自己的脸,留下一道道血红色的抓痕,蓬乱的头发上下飞舞着。
状若疯癫的母亲,宛若妖怪的母亲,至今依旧深深烙印在毕赢的记忆里,让她感到难以名状的恐惧。
林若歆很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毕赢清楚地知道她已经死了。就在这时,那面镜子滚落到毕赢脚下,里面映出一个她不曾见过的影子。
那是一位美艳绝伦的少女,眼里含着残忍的笑意,仿佛要将每一个注视着她的人的魂魄吸到自己眼里。然后她从镜子里仿若一阵青烟般腾空而起,从窗口飞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毕赢的身体终于恢复知觉,可林若歆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
“那是飞缘魔。”毕赢颤抖着嘴角,时隔那么多年依旧心有余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夺走妈妈的命,但我很清楚,那的的确确是妖怪飞缘魔。”
是妖怪杀了林若歆。
闻书遥沉默地听着毕赢的独角戏,几乎以为自己在听天方夜谭。亲眼见到妖怪杀人?这简直就是可以tv10的《走近科学》作为专题连载数期的热门话题。可毕赢说的这般真实具体,根本不像是信口开河,况且没有人会拿自己母亲的死作为玩笑。
毕赢知道闻书遥不相信她的话,便说:“我也不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情景,可那都是千真万确的。因为妈妈的缘故,我对做母亲这件事一直很抵触,可当我知道自己有了梓唯的孩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之前就从榴莲酥那里听到过这件事,可由毕赢口中说出来,还是让闻书遥的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情绪。她下意识地回避着毕赢的目光,紧紧攥住被子一角。
毕赢接着说:“翟亦寒以为我的孩子是他的,非常高兴。之前我们就签过合同,我陪他两年,他就给我两百万。如果我有了他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可以得到一套别墅。我是很想有自己的家,可是为了梓唯,我没有接受,并且打算把真相告诉他。谁知……”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不久之前,那里还孕育着新的生命。可从今往后,毕赢再也不会有机会成为母亲。
闻书遥望着毕赢再度悲伤绝望的神情,也不禁对她有几分同情。一个无法拥有自己骨肉至亲的女人,她的人生将不会圆满,甚至连都没有。
“到底……是谁要针对你?”这也是闻书遥心里最大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沈乔,或许是以前我得罪过的什么人。”毕赢用苍白的指间摸过眼角的垂泪,仿佛是撷取清晨荷叶上的露水。她苦笑说:“像我这种女人,恐怕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既然做这一行就要有觉悟,只是连累到你。书遥,我真的很抱歉。”
“毕赢,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闻书遥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悲痛和怨怼。她说:“你,真的喜欢单梓唯吗?”
毕赢挺直背脊,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说过我可以为梓唯放弃以前的生活。现在的我已经对翟亦寒没有用了,我们的合同也到此为。以后我只想一心一意和梓唯在一起,只要他别嫌弃我,我这辈子都会跟着他。”
这辈子,多么漫长而温暖的词汇。
闻书遥冷笑。
非要从毕赢口中听到她和单梓唯之间的海誓山盟,天地不离,才能让自己死心吗?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不是她身边站着什么样的男人,而是即便这个男人明明白白知道她的过去和不堪,都能毫不介意地包容她,接受她。单梓唯就是这个大度宽容的男人,毕赢就是那个劫后余生,终于得到幸福的女人。
所以,闻书遥应该祝福他们,她曾经最喜欢的男生和信赖过的室友。
“经历过这么多事,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你再把我当成朋友。可是书遥,我求你别怪梓唯好吗?那天在神鼎网吧,是我主动要求的,所以梓唯……也就是那天,我有了他的孩子。”
“够了!”闻书遥忽然吼道,她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闻书遥只觉得眼眶痛的厉害,喉咙深处仿佛被大团棉絮所堵塞,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悲哀和愤怒在身体里四处反弹。可越是压抑,心里越是难过,闻书遥一眨眼,泪水就落了下来。
毕赢连忙从纸盒里拿纸巾给她,可闻书遥并没有接。
毕赢也不再勉强,只是心怀内疚地低声说:“我会从寝室里搬出去,搬去和梓唯一起住。书遥,我永远都会记得,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毕赢说完便转身离开,随着门扉关合的一刹那,闻书遥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哭出声。闻书遥边哭边咳嗽,咳到快要窒息,挣扎着爬起来去喝水,手腕一软打翻在地,又是一地的狼藉。
闻书遥望着碎片忽然就清醒了,她缓缓坐回病床,全身无力,眼泪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