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眸子漆黑如曜,望着对面一脸恍惚扭曲的男子,神色莫名。
“呵呵…哈哈哈!”男子轻笑,接着是放肆的大笑,声音隐隐透出凄厉。
转身望向对面的萧清,眼角有冰凉的液体。不知究竟是因为笑,还是悲伤。
“怎么样?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有趣?是我想出来的呢!你说若将它编成一本书,让所有人都看到,会不会很有意思?”
萧清淡淡啜了口酒,“那故事的结局呢?所有人都死了,仇也报了,故事里的”你“真的能释然?得到幸福了吗?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时光也不会倒退,你得到的,只有无休止的仇恨和空虚。”
魏腾又灌了口酒,“幸福?像那种胆小弱小的家伙,根本就没有资格得到幸福。最后的结果,或许只有消失,才是最好的解脱。”
男人低喃,目光迷离。
“那他呢?他也希望”你“一直生活在仇恨中?”
“难道将一切忘记,狼心狗肺地过着悠闲日子就是好的?仇恨也好,空虚也罢,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几十年转眼就散,何必要在意呢?”
魏腾抱起酒罐子,“咕咚咕咚”拼命喝着,那样子似乎要将所有忧愁灌入酒中,一饮而尽。
“嗝…”魏腾打了个酒嗝,已经陷入晕眩中,“若是那人还活着,该有多好,大哥也不会变成这样,段叔也不会瞎了双眼,我也不会…”
呢喃着,魏腾蜷缩在榻上,昏睡过去。
阳光躲进云层中,整个小院也似被罩上了一层薄纱,影影绰绰。
萧清静静喝下最后一盏酒水,缓缓起身,将魏腾怀里的酒壶抽走放到桌上。
“人事纷纷难料,世事悠悠难说。若那人知道因他的死,让你痛苦半生,怕在地下也难以瞑目。”
“他之所以选择离去,就是为了成全。想让你们好好活着,却不曾想会将你推进深渊中。终究是造化弄人啊…”
魏腾半醉半醒中,似隐隐疼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温柔的抚摸他的耳侧,替他擦干眼角的泪水,温柔得让他眼中一片湿润。
“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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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从衙门出来,天色已经渐沉。
奇迹般没有迷路,一路摇摇晃晃到了桃林。
天际一丝霞光穿透云雾洒落桃林,映照进整个林中,显得更加绚丽夺目,艳丽无双。
萧清神色如常,眉头紧锁,表面看着与平日没有两样,但若仔细看,少年脚步已经有些凌乱,呈“s”形来回晃荡。
“嗝…”微微打了个酒嗝,萧清揉了揉眉心。
好晕…
糟了,看来是真喝多了。
他酒量,不是一般的差。最主要的是,一旦喝醉,就有一个毛病,倒头就睡,无论在何地。
现在看着像一片树林,千万不能睡在这。先回别院…再说…
萧清模模糊糊中,似看到了自己屋中的床榻,柔软的被子,还有舒适的枕头。
只是他的床何时换成红色的被子了?还有粉色的纱帐,枚红色的枕头。
哈哈,这完全就是晓晓那小妮子的风格啊!
少女粉色系。
不再多想,萧清直接扑了上去,在“床上”一阵扑腾,四肢摊开望向空中。朦胧中床上似乎飘落无数花瓣,洋洋洒洒,宛如翩翩飞舞的雪花,宛如置身仙境。
“小清这小子…往床上洒这么多花瓣干嘛…又不是女人…”
嘟囔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桃林中霞光烂漫,洒在睡梦中的少年身上,拢上一层浅浅的光晕,梦幻诱人。
束发的带子划落,如墨般的长发四散而开,与周围层层桃花瓣一起,绘出凌乱而妖娆的弧度。
身上青衣微乱,到处都是飘落的桃花花瓣,落在他的发上,脸侧,身上。整个身子置身在花海中,宛如桃林仙子,超凡脱俗。
元祁走进桃林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停顿半晌,举步缓缓朝熟睡的少年走去。
帝王身姿修长如竹,紫色长袍拖曳及地,背影孤傲淡漠,宛如沧澜一线天。
缓缓蹲下,修长如玉雕般的手指捻起少年发上的一片花瓣,白与红的交织,映出妖娆的氤氲。
“竟然在这里睡着了,还真是莽撞的性子。”
将落在萧清头上的片片桃花轻柔拂开,挡在额头上的凌乱发丝绕到耳后,露出一张少年干净熟睡的脸。
元祁深邃的眸子静静打量面前的少年,抬手轻抚他熟睡的侧脸,动作轻柔。
“这样都不醒,看来真的喝了不少酒。”
少年周身淡淡的酒香,清楚地告诉男子,现在反常的罪魁祸首,便是酒。
以这女人的防备心,就算再疲惫也不会毫无警惕,更何况是对他。
“酒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意味深长的淡淡开口,元祁撩起衣摆,席地坐下。
一手懒懒撑在精致的下颌上,另一手随意的拨弄着少年的发丝,眸光落在萧清带着面具的脸上。
修眉浅蹙,从袖中掏出一个玲珑玉瓶,往少年脸上倒了几滴药液,片刻后,面具微隆,男子抬手轻轻一撕,露出了少年真实的容颜。
干净,纯然,没有丝毫装饰,宛如昆仑山雪水般清幽明净,不染纤尘。
白皙安静的睡颜,仿佛空谷幽兰,静静绽放。
这样一个女人,却甘愿遮住这副容颜,以一层平凡容貌,奔波在这诡谲狡诈世间。不为金钱、地位、名声,只为心安。
呵,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