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离村距离棋罗镇大约百里,背靠着山,前头还有个不小的湖,到算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可惜不知道是风俗还是其他,竹离村的人并不爱出村。村里都习惯了自给自足,有什么事情靠着村长和几个大家的族长也能直接定下个好歹来。
竹宝生给眼前的女人倒了杯茶,乡下的土陶杯配上那久未被人碰过的茶叶,说不出的苦还夹杂了丝土腥气。面容明媚的女子小口小口饮着,却是没有一点嫌弃的样子。
竹宝生坐在这女子身前不由自主的局促了起来,“我们竹离村好些日子没有外人来过啦,不知姑娘你来这儿是所谓何事啊?”
男人今年刚过四十,村子里的人过得清苦,虽说不大的年纪,头发倒是已经花白了。他早两年的时候被推上了村长的位子,这竹离村小,不知怎的人也越来越少。早的日子还是有些大族的,如今倒是除了竹家的那两个长老,就只剩下金家还有几个苗子了。
如今在这村子里头走,从村头去到村尾,还真没哪家不认识哪个。所以说竹宝生这个村长,说是个管事的位子,其实不过是为了巩固竹家这个所谓大族的名罢了。
竹宝生惦着手里的旱烟杆子,黄铜制的老东西,也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了。他眯缝着眼往那烟筒里头塞些土烟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生人,他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村长的样子。他等着那女子开口回答,却见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着自己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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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毛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人,一身大红的薄纱,明明看不清面孔,却偏生能感受到她的美。他啃着嘴里的草秆,那身泛着金色光泽的衣裳也好看,不像村子里的大小婶子们那样,总是灰扑扑的一身,哪怕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不会换上新衣裳,那些个鲜艳颜色的旧衣裳总是透着股霉味,关节的地方被洗得发白,反倒更平添了股陈旧腐败的味道。
半大的小子“嗤”的吐出个音节,他就那么看着那女人身姿袅袅的走进了村长的家。待那身影完全消失后,张小毛嘴里嚼烂的草杆子被他“呸”的一下吐在了地上,一翻身猛的窜了起来,趁着自家娘亲还来不及反应,已经一溜烟的跳出了栅栏跑了好远。
他隐约还能听见老娘在后头大叫着小兔崽子不干活,净知道往外头乱跑,哪天进山被狼拐了去,看还能不能回来……
竹离村的村口有块特别高的石牌子,听村里头的老人说,那块大牌子其实是个贞洁牌坊,如今改朝换代的早就不兴这些东西了,不过放在朝前啊,这贞洁牌坊可就不一样了,别说是带动那贞女家名声,就是整个乡县都被造福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所以说啊,竹离村当年也是辉煌过的呢。
每每说到这些东西,那些半条腿已经踏进棺材里的老人们就会像吃了什么灵药似的兴奋起来,指指这儿说说那儿的长吁短叹,仿佛在那一瞬间,他们眼里看到的已经不是这个破败,暗沉的村子,而是什么了不起的热闹地方。
张小毛对这些老黄历向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他感兴趣的,是牌子下面的那个东西。已经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洞的了,很小的一个,刚好能让瘦小的他钻进去。当初是怎么发现这个洞的?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那个艳红的大盒子,洞里的光线不够,按理说是看不清的,可是那盒子的色泽却像个明灯似的,就这么明晃晃的吸引着张小毛过去。说是个盒子,其实也不确切。不是寻常那种四四方方的,而是更圆润一些的样子。盖子高高的隆起,那边边角角的地方也被打磨成圆弧的样子,有些像棺材,却不见谁家的棺材会做成这么个样子,这么个颜色,还这么小。
这大盒子大约和张小毛一般长短,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子还没抽高,不过小毛人瘦,所以看着要再高些。刚发现这洞的时候,他也试图去徒手掰那盒盖,奈何这盒子的重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明明看着有缝隙的模样,却怎么都抬不起那盒盖。他倒是有想过要带把铁锹来撬盖子,但这洞口太小,铁锹又太过打眼,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张小毛小心翼翼的俯身钻进了那个他进过无数次的地方。他没来由的打了个颤,收了收衣领,怎么感觉有些冷?他搓了两下手臂,隐约能感觉的衣袖下头自己的手臂上炸起了一颗颗的鸡皮疙瘩。张小毛也没管,只往下爬,不过一会儿就下到了洞里。熟悉的地方让他感觉没方才那么冷了。
少年摸了摸那个始终没被打开过的大盒子,自顾自靠着旁边坐了下来。忍不住想到了方才那个红衣女人,那么漂亮,和竹离村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想着想着,心里泛起了一阵痒。忽的一阵风过来,他一个激灵,看看那向下走的洞口,蓦的心慌了起来。
这洞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撑着洞壁站了起来,手触及到那盒子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对,小毛细细摸索着,熟悉的纹路起伏着贴着他的手,摸到边缘的地方,他徒然一惊,盒盖竟然被挪开了一点,他手碰着,似乎整条手臂都能够伸进去。
张小毛向后退了两步,想走,却耐不住好奇,真的,好想知道,这盒子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他手扶上那精雕细琢的木头盒壁,慢慢,将手臂伸进了那被挪开的缝里。
少年小心的摸索着,手触及到什么东西的时候,直感到一丝淡淡的热气喷上了他的掌心,就像,是人的呼吸!
他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