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母口中的“很快”,确实不算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
大约十分钟之后,韩宇等人就来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供奉着韩宇母亲骨灰的骨灰堂。
有一点很奇怪。
其实这家骨灰堂规模并不算小了,而且地处在山脚下,周围是青山绿水,可以说环境清幽。
可偏偏……当韩宇下车之后看到骨灰堂的大门时,眉头就是下意识不禁皱了皱,很罕见的,一种挑剔似的不满感从他的心底生了出来。
也许这就是作为子女的本能吧。
不管韩宇心里面究竟对于这个叫韩以诗的女人有着怎么样的看法,至少在他心中,这是他某种意义上的母亲。
所以对于她安息的地方,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满意,绝对。
这一点发现,坚定了韩宇这趟来全州的某个想法,只不过,现在他还不适合提出来。
因为他们一行人一起来到这家骨灰堂,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韩宇的母亲……
……
“……就是这里了。”
呼吸似乎在一瞬间有点紧张似的急促了起来。
韩宇目光凝视着自己眼前这个小小的玻璃柜中的那个陶瓷做的小坛子,嘴唇下意识就抿了抿,视线轻移,看向了柜子边上钉着的那块黄铜铭牌。
【韩以诗(1964-1993)
供奉:(友)金钟求】
友,金钟求……
呵……
倏地,一双漆黑的眸子眼眶似乎又忍不住有些泛红了起来,韩宇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看起来相当冰冷的弧度。
而就在这时,貌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在看哪里,金父金钟求语气复杂的声音从一旁缓缓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个……是按照户籍上的关系来填写的,而且当时……你也不在全州了,所以奉主就写了我的名字。”
“……”
整个人深呼吸了一下,韩宇抿着嘴沉默地点点头,也不知道金父的这个解释有没有说服他,只是随后他便拿着自己刚刚领到的钥匙,打开了玻璃柜的锁,将里面那个小坛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抱了出来。
而这时,韩宇才注意到,纵然是本身空间不大的供奉柜里,除了韩以诗的骨灰坛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哪怕是一张照片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孤零零地被放在了里面。
“你……你母亲去世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只有那条项链,家里面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本来想放点衣服进去的,但主事说这样不吉利,所以……就没有放什么遗物进去了。”
听着耳边金父的低声解释,韩宇依然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嘴里没有吭声,低下头,用自己的手轻轻抚摸着手中这个触感微凉的陶瓷坛,心里面荡漾着一种连他自己都完全无法形容的感觉。
这种心情……和他当年站在父母手术室外面时有点相似。
就是那种……明明距离只在咫尺,可心里面却非常明白彼此之间永远无法再次真正触碰到对方的感觉。
这让韩宇的眼眶隐隐有点发热。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这种心情不太正常,可他就是抑制不住……
其实如果换个角度而言,如果……这个女人,就是他这一刻手中抱着的“这个人”,如果她当年没有生下金志宇,或者说林允宇,又或者该说是leo,管他叫什么名字!
总而言之!
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他。
就没有现在的韩宇……
“呼……”
猛地吸了吸鼻子,韩宇能够感觉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就会有些失态了,他不想这样,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在一些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他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眨眨眼,平复了一下自己胸腔中激荡的情绪。
紧接着,就像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样,他忽地转转头,目光看向了自己左手边的方向,一下子,本来很低沉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怪异且疑惑的神情。
他抿抿嘴,回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金父,语气听起来有些古怪地开口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把他的骨灰也供奉在这了吗?”
就在韩以诗的供奉柜的左边,同一行列中,此时也正供奉着一个骨灰坛。
它那个供奉柜可比韩以诗的大多了,差不多有两倍大小,但不得不说,对于这个人……韩宇感觉自己还真的无法多说些什么。
透亮的玻璃之后,供奉柜里不像韩以诗一样,东西几乎塞得满满当当的。
棒球手套,棒球帽,奖杯,甚至还有花圈,在骨灰坛的前面,还放了几张照片,全家福、单独的写真之类的。
而在这些照片中,有一张特别显眼。
一个笑得有些痞气的青年身穿一身棒球装,手里挥舞着一根球棒,正沐浴在阳光中。
不巧,韩宇认得这个青年,或者说,他认得这张脸,这张虽然他只见过几次,却深刻在脑海里的脸。
青年的名字叫作金志雄。
身份是金家的儿子。
以及……韩宇同父异母的弟弟。
……
金夏妍和金泰妍陪着金母,此时都站在金志雄的骨灰坛前面,金母红着眼眶抬手轻抚着供奉柜的玻璃柜门,嘴里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而两姐妹,则统一地低着头,眼圈同样发红,韩宇甚至还敏锐地发现,两个丫头眼睛里都隐含着泪水。
按理来说。
韩宇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很沉重、很悲凉才对,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