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丹药隐有暗香,一看便知不是凡间俗物。而那玉更不知是费尽了多少心血,握着竟好像一只泳龙走蛟困在手心,却是内含十分厚重的纯阳内力。而这两样事物加起来,便有一项功效——可解寒毒。
萧应寒又抬头看去,见凤栖梧脸色果然有些苍白,只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在这解药上。
此时他握着内丹,手心好像要被烫沸一样。
下一瞬,萧应寒听见那人道:“解药服下,玉佩随身,便可解寒毒。我再让大军自退三百里,容你脱身。萧应寒,如此,我凤氏一族欠你的,便还清了!”
还清?
萧应寒几乎想无声大笑,激烈的情绪震得胸腔都抖动起来。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十年的忍辱负重,寒潭下的舍生忘死。
你想就这样了断,还得看我答不答应!
他慢慢抬头望了那人一眼,像是把那副眉眼都刻进心里,猝尔转身,离开。赫连成见势不利,也只能跟着撤离。
贺龙见此,却是不甘心将人就此放过。
“这样就放过他们?!”
秦善御马走到他身边。
“殿下今日若是不放他离开,明日被围困的就是我们。”
“什么意思?”贺龙不解。
马背上的伤患颜漠北,忍不住开口道:“傻啊,这你还不明白?这萧应寒根本不是大王子的人,而是二王子的内应!他人出现在这,说明二王子的人马也不远了,而且对形势了若指掌。你们现在看着强势,可到底只有这么点人。不趁现在赶紧撤,到时候被对方围上来,跑都跑不了!”
贺龙恍然大悟,果然见凤栖立即让他们速速撤离,半点不拖延。场面上说什么自退三百里,不过是为了不堕威风,顺便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贺龙:“……”
这太子以前不是当和尚的吗,怎地也如此狡猾?
撤军时,颜漠北笑呵呵地抱住秦善的腰:“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阿善。”
秦善冷哼,半晌,又问:“仇可报了?”
“报了一半,还有一半……”颜漠北见秦善脸色不对,连忙改口,“不过剩下的一半估计我也有心无力了,阿善,你现在是大将军,手下数万人马。不如我投靠阿善,做你麾下亲兵,阿善帮我报仇,好不好?”
秦善哼了一声。
“亲兵可不是你这样的。”
“放心!衣食住行,起居坐卧,我样样贴身伺候,保证比谁都好。”
凤栖梧在一旁笑道:“这不是贴身小婢该做的事?说起来,秦卿即将而立,却还未成家,可要孤为你介绍一门亲事?”
颜漠北怒眉,“你这假和尚!不好好念经,还做起媒来了!”
“颜漠北,不可对殿下无礼!”
“阿善,叫我小北~”
几人正笑骂打闹间,已经回到后方,远远地营外一人看到他们回来,惊喜道:“秦统领,你们终于回来了!师父和藏少侠醒了!”
颜漠北恍惚间听见藏风的名字,这才想起他无名谷还有一名师兄活着,而他之前报仇的时候一股脑儿热血上涌,竟然将藏风也算到死人堆里去祭奠了。这会想到还有个亲师兄在世,不再是正儿八经的孤家寡人,就是心大如颜漠北,一时也有些懵住了。
身旁,秦善下马,向他伸出手。
“黎明破晓,这世道再艰险,也总会余人一线生机。”他先是宽慰了几句,顿了顿,又道,“你想当我的亲兵,就先把伤养好。日后必须遵守军纪,不得再一意孤行擅离职守,做得到吗?”
颜漠北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渴慕了多年的人,伸出手,借着他的力气下了马。
“做到之后呢?”他又顽劣地眨了眨眼,“到时候,你就再也别想赶走我了。”他拽住秦善的手十分用力,不愿松开。
两人此时十指交握,秦善望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也施力回握住颜漠北的手,说出的下一句话好似融化在风里。
“我还有什么理由,要赶你走呢?”
颜漠北痴痴地望着他,一时之间恍然又回到那个暖春,他躺在巨石上,听见匆匆马蹄声,不经意地抬头一望,便任由这人骑马闯进了自己心里。如今,数年光阴眨眼而逝,他竟然真的握住了这人的手。
只愿从今往后,与君携手,共度沉珂。
再不分离。
……
后世记载:
逢春之乱。
先帝驾崩,伪王霍乱朝纲,外敌觊觎不休。时局危乱,家国危亡于旦夕。
时太子于西北抚危立乱,命秦善领兵。善临危受命,与羌人几番交战,力挽狂澜。
次年,乱王得诛,新帝登基。年号,开平。
破乱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