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青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听到黑暗的水牢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好像锁链拖动在地上。
这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水牢里响起,显得格外的阴森。
哪怕是一心求死的司青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种毛毛的感觉。
他心下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一度以为是有人见他伤了岛上的五当家,要私下里对他动刑,活生生地折磨死他。比如那个看着就阴冷狡诈的六当家就很有可能这么干。
就在这时,水牢的牢门忽然哗啦一下子就开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司青勉强看清了水牢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谁。
那是个堪称俊美的男人,五官俊朗,束发长垂,衣冠华美,眉眼间有点大抵是天生就放荡不羁的狂傲,眼神和他的那几位兄弟是如出一辙的尖锐。
那是西海群岛的五当家——秦海牧。
即使是阅过无数美色的司青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很具有迷惑性,很容易让人心动。
可纵然这样也是阻止不了他近于求死的杀心的。
怎么?是要来亲自报仇,要亲自杀死他了吗?还是要折磨他到生不如死?
司青盯着门口一动不动的秦海牧死死地看了一会儿,看他毫无反应,反而不给面子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去看那个差点被他杀掉的人。
来吧,反正是一死,随便怎么样都好。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真正面对近在眼前的死亡时,司青心里终于觉出无比的酸涩来,涩得他流下了眼泪。
他这一生......竟还没有好好地活过,还从来没有过上一天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也没有得到过哪怕一个真正在乎他心疼他的人,在他还这么年轻的时候,竟然就要死了......
下一刻司青就听到门口那个一眼看着就十分地桀骜不驯的人用一种近乎于温和的语气无奈地问道:“你哭什么?不就是被老六在水里关了半天不到?你腿又没问题,这么会功夫也不会关出什么大毛病来,就这么委屈?”
啊?
司青睁开眼睛愣愣地看向那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
秦海牧继续用那种堪称温和的语气对他解释道:“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情愿的。可能你会觉得我很自负,但事实上,一般来说,我看上的人很少会有拒绝我的,主岛上有很多少男少女,都是很乐意做我的屋里人的。我不知道这次是老六自作主张,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就把你送到我这里了,我以为他已经处理好了,于是我也没有问过你。这件事情是我的不是。”
“我秦海牧虽fēng_liú却不下流,还不至于做强迫人这么下作的事情。”
所以?
司青疑惑不解地看着秦海牧走了几步,走上前来到他眼前,缓缓蹲下身来,把手递给他了,就好像在他绝望灰暗的人生里伸出的一束光。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司青的心莫名地被撞了一下,一下子酸涩得更厉害了,眼睛里哗哗地流出眼泪,止都没法止住。
很多年以后,司青每每回想起当初的那个场景时,都觉得秦海牧当初的那句话里面隐含的意思其实是,如果我伸出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哪怕明知道他是个fēng_liú无心的浪荡子,司青胸腔里仍旧不停地叫嚣着:
把手给他、把手给他、把手给他......
司青神情恍惚地把手递给了秦海牧,秦海牧手上一个用力,另一只手撑在司青的腋下,手上一个用力,轻轻松松地把人从水里提了出来,然后给人把脚上的镣铐用钥匙解开。
这一拉,就是一辈子。
看着眼前的少年泪流满面,秦海牧心里莫名觉得柔软起来,低垂下头,伸手为他抹了抹眼泪,语气越发地温柔:“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其实秦海牧并不是在床上才见到的司青。他第一次见到司青的时候,司青都没有看见他。
老六刚一回来就兴冲冲地跑过来和他说,这次老六在海上劫的一艘船上发现了一个小美人儿,岁数虽小长得却好,男生女相,貌如好女,他最好长成这样的少年,一定和他的胃口。老六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个少年带着些风尘气,估摸着是个小倌,因此问都没问人的意思,直接洗干净了就送到了他床上。
他算不得是个清白人,多年来沾过的人不计其数,反正他皮相好又有地位,愿意贴上来的人多得是。他随手收过不少人,也有不少人从他这里因此而得到好处,但他从来没有偏宠过一个人,也没有额外地照应过谁。他从头到底都表示的很明白,他从来没有真的对谁上过心,若是有谁失了心,那也怪不得他。
他多情,却也无情。
因此老六这么说,他便心安理得地应下了。
偏偏在把人送过来之前,他一时好奇,跑过去看了人一眼。
就这一眼,就着了相。
在见过司青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动心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秦海牧忽然就就懂了,什么才叫一见钟情。
虽还不至于爱得死心塌地舍生忘死,但是那张皮相却是十足十地和了他的胃口,那副神态让他怦然心动,举手投足间都惹他欢喜,让他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是他阅尽千帆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他头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强烈地想把人留在自己怀里。
他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