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快步迈进延禧宫的门槛儿,梁久功通禀的余音还未消散,他已来到正殿门前。如今明月身体不比以前,他可舍不得让她出来迎驾,要是一个不小心,再有个什么闪失,他找谁哭去啊。
只是才堪堪来到殿前,便见一大群女人欢欣鼓舞地迎了出来,那满脸的激动让他不寒而栗。
这是怎么了?他询问地目光瞟向北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明月。若非还忌惮着宜妃的身份,生怕在康熙面前坏了规矩,她们早就飞出去了,饶是这样儿,一个个虽是按着规矩行礼问安,可那飘忽的眼神儿,媚眼如丝的模样,还是颇为壮观。
康熙被明月调侃的目光看得几乎站不住脚,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跟几个有孩子的嫔妃说说孩子的近况,便找个借口将她们一一打发了出去。
笑话,他来延禧宫可不是为了看什么群仙图的,她们要争奇斗艳,也别在这里给他的宝贝月儿添堵啊,尤其是承乾宫那几个,谁给她们那么大的脸面,竟敢堂而皇之来这里凑热闹了!
一群女人虽是有些失望,却也明白,今日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让皇上记起后宫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就不错了,当场让皇上许下侍寝的承诺或把人从延禧宫拉走,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别说自个儿在皇上心里没有宜妃的分量,就是皇上真有这个心,她们也没那个胆儿呢。
众人心中正自掂量,便见昨夜打了宜妃脸面的纳喇氏扶着奴才的手,施施然走了过来。
几个还未走出延禧宫大门的嫔妃立即悄悄放慢了脚步,而之前脚下利索的则只能在门外跺脚,后悔自己走那么快干嘛,如今多好的热闹,偏偏要跟自己无缘了。
纳喇氏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过来,脸上满是骄矜得意的神色。虽然今日一早听到的消息让她心惊,可自恃肚子里有块宝贝疙瘩,谅皇上也不会过分苛责。
可惜她却忘了,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得皇家的看重,受宠如马佳氏,连生几个孩子,到如今也还是个庶妃,时时不忘夹起尾巴做人,她纳喇氏又算得了什么?要宠爱,宠爱淡薄,要地位,偏偏是宫中最低等的庶妃,就是在宫中的影响,也跟马佳氏没法儿比。
如今人家来道贺的时候儿不见她的人影儿,眼见得康熙来了,众人都有眼色的告退了,她却在这时候儿上赶着来点眼,这可是明晃晃赤露露的宣战啊。就算宜妃能不计较她昨夜打脸的举动,那她此时的行为也算是把宜妃给得罪到家了。
因着纳喇氏这些日子的嚣张,宫中对她有怨言的不在少数儿,连明月这里她都敢明着将康熙拉走,其他嫔妃素日里更是对她的小动作厌恶透顶,如今见她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儿,心中都暗暗期待她吃瘪的那一刻。
因着康熙多问了保成几句,赫舍里氏便走在了最后,纳喇氏踏进延禧宫时,她才将将走出正殿,站在庑前正跟明月客气着告辞呢,便见纳喇氏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纳喇妹妹吗?你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这时候儿又过来了?”赫舍里氏眉头一皱,正正的站在殿前,也不给她让道儿。
纳喇氏那点儿小心思,宫里头都是人精儿,哪个看不出来,平日里嚣张也就算了,如今人家宜妃也有了身孕,从哪里看也比她重要些,怎么这时候儿还这么没眼色,非得人家说出来,吃了瘪才知道痛?
“早起是有些个不适,如今已经好多了。”纳喇氏对赫舍里氏的脸色,只作瞧不见,一手扶着宫女的胳膊,一手随意地挥挥帕子,便算是行了礼,“昨夜毕竟是对宜妃娘娘不恭了些,今日特来请罪呢。”
赫舍里氏心中冷笑,请罪?她说得倒好听。请罪就这么一副德行?这哪里是请罪,分明就是下战书来的。平日里在那些无子无宠的庶妃格格们面前逞逞威风也就罢了,摆架子摆到了延禧宫,她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原来妹妹还知道自己昨夜的行为不恭,只是宜妃娘娘也累了,皇上正在里头陪着娘娘说话儿呢,你要请罪,便改日再来。”
既然纳喇氏无耻,赫舍里氏也不在乎替明月打发了她。左右皇上和宜妃都在里头听着呢,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不小,她也不怕纳喇氏倒打一耙。别人不知道宜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她心里可是明白得很,在她眼里,纳喇氏这点儿小手段根本就不够瞧的。
真怀念佟兰心在的日子啊,有这个拈酸吃醋的好手儿在承乾宫里镇着,纳喇氏就是想摆谱儿,也得看有没有人买账儿,如今倒好,佟兰心才进宝华殿几天啊,她就想要猴子称大王了。
纳喇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虽说赫舍里氏是嫔位,可毕竟无子,那个保成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说,又病病歪歪的,说不得哪天就没了,到时候儿她这个嫔位也不过是个空架子,说起来好听罢了,她凭什么在自个儿面前摆谱儿?
可生气归生气,真要让她跟赫舍里氏明着翻脸,她还真没那个胆量。纳喇氏眼珠儿一转,一抹欣喜骤然浮现在眼底,“原来皇上也在这儿?那更好了,我正想着待会儿去乾清宫给皇上请个安呢,既然皇上在这儿,倒省了我一趟脚力,如今一起请了安,岂不更好?”说着,便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挺着还未显怀儿的肚子,直直地就要往赫舍里氏身上撞。
她这番赤果果的蔑视,令赫舍里氏的面上一阵难堪,一抹赭色自耳根蔓延到脸颊。给她让路,心中毕竟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