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古玩店,锦华见店门紧闭,当即心思一转,客套了两句将车夫打发走。
这晴明天儿关铺子,不接生意不像是矮胖子的作风,怕是有什么事儿。
她从包里摸出了钥匙,准备打开铺子开张,但走近了铺面才发现店门并未落锁。知道店里面有人,她当下两指扣住准备敲门。
门内有吵嚷声,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个激灵,锦华顿住了欲敲门的右手,她屏息贴着铺面,仔细听了听,并非是盗墓三人组和东皇太一的声音。
铺子里有外人!
然而,吵嚷声中还有一道脚步声朝着门的方向走过来了。
脚步声虽然刻意的放轻,但依然有细碎的鞋底子和水泥地的摩擦声,不难分辨。
锦华赶忙站直了身子,果不其然,紧接着门便从里头被人打开,昏暗的门缝里露出了一个像是剃皮大冬瓜一般的脑袋,精光发亮。
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珠子伴随着脑袋的起伏,朝着锦华暴射而来。
那人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个遍,才慢悠悠的从门缝里探出了身子,虚掩上了门。
“小姐若是有什么想买的,可心的,您知会一声,赶明过来,东西我给您留着,今儿,我们东家说了,不做买卖。”冬瓜脑袋说的慢条斯理。
锦华见他浓眉大眼朝天鼻,是个老实人的相貌,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瞧,却被囚进一双幽深泛着精明的眼光里,不过那人只同她对视了一眼,便挪开了眼。锦华虽没有冒犯之意,还是不由将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人瞧着,约摸有二十来岁,光头造型显得整个人有一身蛮劲,皮肉紧绷看着像是练家子,但他那身皮却白的诡异,苍白泛青的颜色像是不常见天日一般。还有他那双手,瘦的像骨头只裹了层皮。
锦华打量他时,他手上正摩挲着一块血沁玉坠,那血沁玉殷红发油,看着若不是跟他有些年头了,就是这人极喜爱这玉坠。
一番打量,锦华对这人的身份猜测了大概。
瘸腿老人留的书上对血沁玉有过记载,说这玉是人刚落葬的时候,被强行塞入口中,所形成的,往往千年出血沁,市面上有市无价,而且是通灵的物件儿,一般的盗墓贼很少会有人愿意触霉头取这血沁玉,除了那些艺高人胆大的。
锦华的目光在那人手上的玉坠子上停留了一眼,很快便转移开,她想起杜月笙先前说的,说南京那边儿的东家会亲自来这上海滩一趟。
这人,莫非就是那南京来的人?
锦华心里正揣测着,那人开口了:“这位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不便打扰了。”说着他转身要开门进去。
锦华连忙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停住了,歪头朝着她手抓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一眼冷淡中有几分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锦华被他这么一瞧,知道自己失礼,连忙松开了抓他的手,这人无形中有一种强硬气场,竟让她有些畏惧。
锦华正懊恼,他又转过了身,一脸温和的问:“小姐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快些告诉我,我们东家在里面开集会呢。”
看着面前温和可亲的冬瓜脑袋,锦华有些分不清楚,他先前的阴冷一瞥究竟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知道兄弟可是从南京那边过来的?”虽然心有犹豫,锦华还是开口问道。
那人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有几秒,不露声色的摸到了腰上的凸起。
即便他依然是温和的,温和的笑看着她。但锦华始终有一种目光在身上游走的感觉,就像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一样。
“但凡做买卖的,哪有不背井离乡的,这位小姐说笑了。”
长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锦华感觉自己那颗被这压抑气氛所紧抓着的心落了下来。
“我同这里的东家是旧识,麻烦兄弟转告一声,说是一位姓荣的小姐。”
那人的手从腰间放了下来,他应下:“好。”
很快,门被打开,那人走了出来,看着她,面无表情,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荣小姐请进。”
锦华前所未有的紧张,她那手心里,密密的出了一层小汗珠。
屋里昏暗,乌压压的坐着一排人,锦华看着自己的影子伴随着关上的门而变为一团黑,她暗暗地深呼吸了口气,沉静了下来。
这排人多数在打量她,有些按耐不住的早已开口。
一道声音伴随着嗤嗤的笑声响起“呦,是个小娘皮哟。”
紧接着,又是一道声音“老四,还是个漂亮妮子咧!”
“你们几个闭嘴,莫要吓到这个漂亮女娃娃。”
笑声,吵闹声不绝于耳,其中不乏有一些下流话,锦华接触到的像瘸腿老人,矮胖子等人都极少在她面前讲粗话,这阵势,她还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不过受不住也要受是她一贯的作风,所以见她没有反应,屋子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很寂静,同方才的喧闹完全形成比对,这寂静的氛围像是深夜走在空旷黑暗的街上,让人毛骨悚然的害怕。
堂上有一个人不住饶有兴趣的打量她,那人手握着小小的茶盏,一边把玩,一边将茶水灌下,品茶本是件高雅事,却被他演绎成了喝酒的趣味。
“荣小姐,程某以茶代酒敬荣小姐。”
若是不出所料,这人大概就是那南京来的东家了。
锦华瞧这伸过来的杯盏,望过去,却惊见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狐狸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自己,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