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佛光寺之内。
七日水陆大会已经结束,寺院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清静,庄重的钟声满山回荡,曲径通幽,万籁俱寂。
禅房里,日光透过花木落下来,依稀可见。
小和尚端着斋饭小心翼翼走到门外,抬手轻叩。
“师父,该用饭了。还是给您放在外面么?”
蒲团上老僧歪头而坐,也不敲木鱼也不念经,半晌没有回应。
“师父?”
小和尚把饭搁在桌上,隐约觉得奇怪,他皱着眉轻手轻脚走到老僧背后。
“师父,该用饭了……”
正抬手摁上他肩头,老僧身形一歪,直直栽倒在地。
小和尚浑身一颤,垂眸间赫然看到那蒲团上一滩鲜红凝固的血,他腿脚发软,连滚带爬地跑出禅房。
“师父……玄、玄悔大师圆寂了!”
太原城外,一处驿站中。
店伙将热腾腾的酒菜摆上桌,时音只拿筷子敲敲碗沿。
“这么说,他没告诉你到底谁陷害的顾家?”
“没有。”念一低头吃饭,“他只说,不是沈家干的。”
“他说你就信?”时音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戳她脑门儿,“你怎么就不多逼问逼问?万一是他故意骗你的呢!?”
“他不像是说谎。”被他戳得不舒服,念一皱眉避开,“何况,他也这把年纪了,骗我有什么好处?”
“哼,他就是怕死。”时音用筷子扎了几下碗里的饭,目光一暗,阴沉沉道,“若我是你,便寻个没人的地方,鞭子棍子铁烙,打到他说为止。”
展昭摇摇头,“我想念一说得没错,他应该没有说谎。”
时音捏筷子的手愈发收紧,咬牙看他,“是么?何以见得?”
“他最后有一句话。”展昭颦眉回忆道,“……劝我们不要再查下去了,我总觉得这句话里有话,不像只是被陷害那么简单的事。”
“说不准,万一背后捅刀子的人就是他们沈家人呢。”时音不以为然,“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你们不要怀疑他罢了。”
“时音……”念一放下碗筷,“无论话是真是假,我也不想再见到他了,五台山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知道她同这个人的过去,见她已然这么说,时音自也不愿强求。
“好好好,不查就不查。”
只不过这样一来,这条线索就断了。若沈司毅所言不假,那当年陷害顾家的应该另有其人。
念一垂眸琢磨道:“眼下还能去找谁呢……”
“只怕是难啊。”时音往后靠着木椅,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你想想,这都过去五十多年了,也就当年你家的小厮还有这个姓沈的年纪轻,活得久。要真是背后主谋陷害你爹,那也该是三四十的年龄,哪里挨得过五十年?想必早就死了。”
“那该怎么办……”
“要查……也不一定一味的找人。”展昭沉吟片刻,“这种大案,一般在大理寺会有留有卷宗。当年查办你爹的是开封府,开封府里想必也有抄录的档案。”
“大理寺啊……”时音摸着下巴,“可是那地方有狱神,要去偷卷宗恐怕会有点麻烦。”
“展大哥也就那么一说。”狱神素来嫉恨鬼怪,他虽是千年厉鬼,但也不能和神硬碰硬,念一忙岔开话题,“卷宗的事,我们先放在一边吧。”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笑道:“正巧,我前些天在别的鬼怪那里得到个消息,当年押我去边境的差役里,有一个似乎在祁连山草原上,和西夏人结了亲。我想不如去大草原上碰碰运气吧?”
这话才刚说完,展昭和时音几乎是同时道:
“不行!”
念一微微一怔,在他俩身上看了一圈,奇怪:“为什么不行?横竖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权当过去散心了。听人说草原上的风光特别美。”
时音脑子一转,打着哈哈道:“别去了,我方才突然想起来,好像在南边有个你爹当年的同僚还活着,说不准他有什么线索。”
展昭随即附和:“祁连山那边都是西夏人,就是去了也找不到地方落脚。更何况今年旱灾,风景也没什么可看的。”
“说的是,没什么可看的……”
念一半晌没说话,只皱着眉头睇了他俩一眼,“你们俩……有事瞒着我?”
时音忙笑道:“我、我能有什么事可瞒你的。”
展昭犹自惭愧地点点头。
“当真?”念一凑上前,颇为怀疑地盯着展昭看,后者极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低头喝汤。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去大草原吧。”她端起碗来,夹菜吃饭,“我还从来没去过西边,见识见识一下也好。”
闻言,时音和展昭相视对望,随即头疼地别开脸去,暗叹了口气。
晌午之后,结了饭钱,三人便去寄宿的那户农家取马车,途中时音似是看到什么人,匆忙离开。
念一不经意瞥到,见那树后之物阴气森森,想必不是人。
不多时,时音就从远处走出来,伸手便往怀里掏银两。
“怎么了?”
“我有急事,不能随你去祁连山了。”他将钱袋塞到她手中,“这里面有银票还有些散碎钱两,两只小鬼都留下来陪着你,你要吃什么用什么别省着,知道么?”
念一收好钱袋,“这么快就走了?”起初还真当他是闲下来了。
“很要紧的事。”时音涩然笑笑,抬手揉了揉她发髻,视线里看见展昭,“何况有他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