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夺了刀去,容勉还不解气地对着那黑灰的一团又重重踹了两下,看到那灰布衣裳掉落下来,露出了一张混沌似的黑乎乎的脸,嘴角殷着血,这小偷闷哼一声,仿佛被打得又清醒了过来,缓缓地张开眼睛,容勉便看到一双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这双眼睛起先透出股迷茫的劲来,后来清醒后便露出一股子说不出意味来的阴鸷样子。
容勉见了微微一怔,莫名的有股熟悉感窜上心头。
“这小偷虽然可恶,但也不能死在我的店门口,这多不吉利啊,而且还要惊动官府,实在大不妥……”店家在旁边絮絮叨叨,这才终于把自己的心理话说出来,伸手欲抽回容勉手中的刀,哪料被他反手一划,竟然刀被脱开,自己的衣袖也被割开了一角。店家大惊。
容勉拾起脚,对着这小偷儿的脸又是重重一下。
啪的一声,将他踹了一个滚儿,没想到这小偷儿被打得骨头都散架了,疼得嘴里冒血,依然不屈不饶,回过头来深沉刻骨地盯着容勉,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深黑的不见边际,一抹刻毒的仇恨在里面飞快划过。
容勉见此心底像是豁然开了个大洞,终于想到自己的那股熟悉感是来自哪了。
他转身朝店家走去,随手将兜里面的银袋掏出来,一股脑塞进店家的手中,另一只手还拎着店家的那把锃亮菜刀,刀锋冰冷,“给你两条路,要么我现在拿刀宰了这个可恨的惯偷儿,血溅店门;要么我把他带走,每天折磨他。你选一条路走。”
那店家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眼前这个高瘦但面容纯净的公子,竟然会对自己说这番话,非但如此他还给自己银子,这些银子足够自己做……做几十锅包子的吧?
听到容勉的话,店家看看公子手中的刀,又看看地上的那臭小偷,他不禁伸手摸摸自己被割断的袖口,然后扭头朝四下的各个曾被小偷偷过的店家看去,一副商量的目光交流着。
“少爷……”盼香走出来轻轻拽拽容勉的衣衫。
容勉扭过头,冲盼香露出安抚一笑,突然飞起一刀,照着拴小偷的铁链子砍去——
那是剁肉馅与菜馅的刀,怎么能够砍断厚重的铁链子呢。
容勉用上了全部力气,刀刃剁在链子上后,手腕被震得发麻,刀柄还被紧攥在手中,刀已经磕在铁链子上被撞飞出去,呼的记,擦着店家的耳朵,扎到了后面的包子铺牌上,呯的一声!
眼神还在四下晃悠的店家,冷不丁地“刀口逃生”,迟迟反应过来后,浑身都是冷汗,指着容勉,嘴唇抖得说不全话了。
容勉见此,把刀柄一扔,提起脚来又要踹,“既然老板不同意,那我便把这小偷打死在你家门口罢,反正担人命的是我,不是你,又有这许多乡亲们作证,你放心罢,我还会帮你出口恶气!”
提起的衣摆陡地被人抱住,容勉一条腿被店家给抓住,朝下落的脚迟迟未得逞,就见店家抱住容勉阻止他,迅速地将他手中的银袋子都揣起来,嘴上说着恭维的话,“贵公子果真是个好人哇!公子您家里一定也常遭小偷吧,没事没事,这偷儿你带走吧!快带走吧!”
商人重利。
店家才不管偷儿被带走后会发生什么,只知道,银子到手了,门前不必遭到血污,遭心的偷儿也消失干净了。这件事情如此做是最完美的结局。
回头店家便将容勉给的银子,与其他的几位店家分了。
容勉冷冷一笑,眼前的这个人,倒是一个会做买卖的。
盼香见少爷好歹是把人给救了,按下心惊肉跳,上前忙将那小偷儿扶起来,上下打量才觉得他身子矮而瘦,一张圆圆的小脸,好像是还没发育开呢吧,还是个小孩儿。
容勉步伐不停往容府赶去,盼香便与那小偷儿在后面跟着,小偷儿受了重伤,走路一瘸一拐的,容勉也没束着他,盼香更是不可能拦住他,可他却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而是乖乖地跟着容勉的步伐走。
快到容府的时候,容勉停下了步伐,望着不远处的衣衫铺,他有些饶头地摸了摸腰间,只有一块玉佩了,刚才一激动,把整个银袋子都给人家了,真是失算!
他回头看看穿得一团糟糕的小偷儿,觉得这副样子是实在不能入容府的,好歹他现在属于敏感型人,被抓出一丝一毫小尾巴都够受的。
“喂,你不必烦恼,让他把衣服褪下来,我不会让你丢脸。”
正在容勉烦恼时,这小偷儿说话了,虎声虎气的朝那其中一名小厮指去。
容勉奇了奇,自己话都没说,这偷儿就猜出自己的心思来了?
他重新打量眼前这偷儿,看到一双丹凤,黑漆漆的颜色灌满了整个眼瞳,行止之间气势有度,容勉前世便是个侍候人的,察颜观色之术甚是了得,如今看这偷儿的举止动作,反而觉得越发不像是个偷儿了,难道这偷儿其实是个经常演皇帝的戏子?
见容勉点头,那小厮便把外衫褪下来,于是偷儿便穿上了。
容勉见他穿上之后还算能看得过去,便没多说,直接往容府而去。
回到府内,容勉交待了两个小厮的活计,去吩咐那偷时,却见盼香正悉心地帮他洗头发,容勉便没去叫他。
盼香为偷儿擦干了头发,见洗净脸的他,一张好相貌,比勉少爷都俊,顿时便来了好感,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做偷儿呢?做点别的营生不好吗?万一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那偷儿紧抿着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