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之地,多连绵山丘。看似起伏不大,其实海拔已经在四五百丈以上。
一行镖行打扮的运镖队伍,行走在蜿蜒小道上。
“看来那卢将军确实有本事,竟在这么短时间内,便肃清了剪径蟊贼。看,前面还有不少商贾哩!”一个家仆打扮的仆人,兴奋地说道。
一个镖师一样的人,跟在“大镖师”的后面,揶揄道:“真没见过世面,见到这几个商贾就说多?那你肯定没去过长安,那才是商贾遍地走,有钱人多如狗的地方啊!”
“我说折五,好像你就去过长安一样,还不是跟我折三一样,在西北呆了大半辈子?要不是少爷跟了种老经略……”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
那个叫折三的,似乎也醒悟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止住了话头,瞥了一眼骑在马上,悠哉游哉的壮年男子:“少爷,我知错了……”
“没事,等到了地方,自罚五棍就好了……”
壮年男子浑不在意地说道,似乎这五棍打得不是人一样。那折三一听,也有点蔫蔫的。若给旁人听了,还觉得奇怪,不过就五棍子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棍是棍了,但不是普通的棍子,而是军棍。军棍好似一根加粗的扁担,行刑时由受罚人和执行人组成,用绳子将受罚人绑在板凳上,或者直接绑在青石条上,防止受不住痛,跳将起来。
军棍打过之后,轻者,皮开肉绽,举步维艰;重者,或终身残废,或一命鸣呼。用什么做军棍,打在什么具体部位,在军队中都有一番讲究。若是往死里打,只需用硬木做的军棍,在背脊上用暗劲连续打几棍,足以积累成内伤。就算得到及时的医治,也难免落下残疾,或者直接一命呜呼。
若想饶他一命,留在队伍里继续冲锋陷阵,那么,用软木做的宽一点的军棍,打下去时,作用力的面积相对要大一点,挨打者被打之处单位面积承受的冲击力相对小一些,因此,伤到肌肉深处的骨头或神经的可能性,也相对小些。作为相对“仁慈”的打法,打的具体部位是臀部。臀部上的肉多,人也能承受多几棍。
军棍的抡打方法也有一番讲究,分“拖打”和“弹打”两种。
“拖打”时,扁担下去的瞬间,要就势拖一下。这种打法,打不了几下,皮就被打破了,血也流了出来,不懂门道的人,以为打得很重,或者叫住手,或者来求情。在作戏给他人看的时候,“拖打”往往能使被打者少挨若干军棍。
“弹打”,就是扁担打下去的瞬间,顺着反弹力马上把扁担弹起来。这种打法,皮肤不容易被打破,故以皮下瘀血见多,常给外行人以“打得比较轻”的错觉。若不把瘀血及时排挤出来,那就惨了,几天之后,大量瘀血之处会发炎、化脓,表面上又看不出来。这种病灶俗称“溏心蛋”,就像蛋煮过后,蛋黄没有完全凝固那样,外面光光生生,里面稀稀溜溜。而一旦“溏心蛋”里面流出了浓血,挨打之处已经烂成了一个洞,相当难治。这种情况,还可能把人命收走。
听这壮年男子的口气,似乎也没想着多追究,不然也就不会说出“自罚五棍”的话来了。
自罚,自家人罚,也就是随行的几人监督着打。这些人一看,就知道平日里可以拌拌嘴,但感情绝对是能为对方卖命的,能下毒手吗!这五棍,更多是警告的意味,并没有什么想致人死地的想法。
旁人看了这壮年男子,也觉得奇怪。明明都三十开外的人了,怎么还被叫做少爷?
好奇肯定是得不到解释的,但其实也不怎么难理解。肯定是这几个人自小便跟着壮年男子了,叫惯了少爷,一时间改不了口。至于你问,若是这壮年男子的儿子,又该叫什么?嘿,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叫小少爷啊!
这镖行打扮的一行人,穿山越岭,总算到了鄯阐府边界。在一处无人之地,那折三才低声问道:“少爷,圣上到底给了你甚么旨意,这般神秘兮兮的?”
那壮年男子也稀里糊涂:“我也不知道,圣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按理说,我折家虽忠肝义胆,一心为大顺出力,可在朝廷里一直声名不显,怎么会突然有密旨降下?”
他当然想不到,长安城里有人为折家将做了一个免费的广告,几乎所有的长安百姓,都知道了“忠肝义胆折家将”。只是口口相传的速度有些慢,暂时没有传到大同府罢了。不过,若他迟一些开拔,看到三日后传来的报纸,也许就明白前因后果了。
“要我说啊,肯定是公子勇冠三军的事,传到了圣上耳朵里,要不然怎么会让公子独自前往大理府传旨,特命过州城而不入?”
壮年男子瞥了一眼说话的折五,没有做声。
“折五,你这是异想天开!折家历代立下的汗马功劳,可少了?为何朝廷一直视而不见,今日反而一反常态?”
折五也明白这个道理,颓然似的泄了气,不再说话了。殊不知,最不可能的猜测,往往就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远在长安的陆承启,确实是听闻了折克行的勇猛,才起了爱才之心,特意遣他去辅佐卢尘洹。
按照陆承启的判断,交趾人很快就能得到中原洪灾的消息,肯定会有下一步的举动。要是他们再敢侵入大顺国土境内,届时泉州、广州、钦州等地,尽起新式战船,扑向交趾。折克行与卢尘洹再各领水军、步兵,兵分两路,直接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