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总兵王朴实在是有先见之明,鞑子还没来他就跑路了。
然则说起跑路的本事,蓟辽总督洪承畴自然也不会弱于一介武夫,所以,蓟辽军第一时间也跑了……
延绥军跑路,山东军跑路——唔,好像听说团山军也提前跑路了,张力实在也是个人物呀!
好在崇祯皇帝人事不省,所有事情的处置便是首辅温大人一个人说了算。
这么大的溃败,必须有人出来顶缸——按理说“勤王兵马大都督”洪承畴自然是第一号罪人,然则洪都督是温大人的人呀!
当温体仁将勤王兵马挨个儿捋了一遍之后,顶缸之人也就非那人莫属了。
当然,张力级别太低,顶不了缸。
三边总督卢象升,是了,就是他!
虽说山西镇总兵王朴是第一个跑的,但是温大人一口咬定延绥军才是第一个跑路,又有谁敢多言?
温体仁很快就炮制出了一道严词切责卢象升的奏折,上呈到了皇帝陛下跟前。这种事不管天下人信不信,反正崇祯皇帝信了就行……
很奇怪,对于在天雄军中的卢象升,温体仁反倒没有立刻将他锁拿,而是静观其变。
好一个静观其变!
若是将卢象升捉回京师,少不得走一遍三法司会审的程序,这里面生出些变故温大人就不好收拾了——毕竟天子脚下百十万人,也不能保证全都是瞎子不是?
唔,让他乖乖地消失,将黑锅背上就好,反正他那五千人又怎么可能对抗鞑子的十数万大军?
……
然则,温体仁的动向,卢象升终究还是知道了。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这天还没有等到卯时到来,天色仍然是一片漆黑,卢象升就开始整军备战。
不多时。远处的号角声呜呜呜地响了起来,天色微明,大风呼啸,一身麻衣孝服。头束白网巾的卢象升骑上了心爱的战马,率领着残存的不足两千人的队伍,迎战敌军。
战争从辰时开始展开,随着天色的愈明而愈烈,而大风却仿佛被这一场惨烈的杀戮给镇住了似的。突然间停止了呼啸,坐视着战争现场!
这一仗,卢象升不再击鼓了,而是身先士卒的策马在第一线上杀敌!
他先以箭术震慑敌人,箭无虚发地一箭结果一个鞑子。而后,卢象升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横扫迎面而来的敌军。他麾下的战士们则以他为中心,排列成一个圆阵,奋力的迎战着。
然则鞑子的攻势却如排山倒海——黄台吉已经知道明军大溃败,只有卢象升这一点残军还在勉力支撑。所以,今天的主攻自然不能用蒙古二鞑子,而是女真八旗!
黄台吉将总数超过三万的女真八旗尽数投入了战场,他把队伍分成五千人马一个单位,从四面八方合围,而后超过五万人的汉八旗和蒙八旗则分五层环围,将整座战场包围得如铁桶一般,并且逐渐缩小包围圈。
两千对八万,女真贵族和蒙古王公以及孔有德等二鞑子,心中都只有两个字——呵呵。
不过天雄军全军依然发挥了最高的战斗力。从清晨战到中午,尽管已经阵亡了一半以上的人马,剩余的几百人也都人人带伤,却仍然退到石景山的密林之中与敌人周旋。
只可惜。石景山并不高,它只是太行山的余脉而已,现在早已被鞑子层层包围……
天雄军没有全军覆没,也没有败退,更没有人投降,唯有“死战”二字而已。
卢象升本人也已经负伤。一身的麻衣孝服上结着一层鲜血凝成的污渍。他往来冲杀,时而发出督战的呼喊声,时而挺身格斗,全身散发出一道无形的光晕来,宛如一尊战神。
可是,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若不是有着石景山这些树林,天雄军早就被鞑子消灭了。随着时间的延长,卢象升终于被逼到了绝境。
到了午后,不止卢象升个人的箭矢已经全部用完,便是全军所有的箭矢和火铳弹丸都用玩了。树林中不是尸体就是断损的武器,能够继续战斗的人越来越少,而到了未时,恼羞成怒的黄台吉又增兵一万!
包围圈越来越小,小得只有几丈之围了,二鞑子开始以汉语喊话,招降已经濒临力竭的卢象升!
直到此刻,卢象升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两千人竟然能抵抗数万鞑子整整一个上午!
原来人家金国大汗黄台吉,压根也不想要自己的尸体!
卢象升忽然觉得心很冷,崇祯皇帝与金国汗黄台吉相比,高下立判——
然则卢象升总归是热血男儿,不会如李永芳、孔有德等人剃发易服以苟全性命!
跟在卢象升身旁的人已经不到三十人了,却没有人接受招降,反而凝聚得更紧。卢象升大喝一声:
“是好男儿的,跟我冲杀这最后一阵——”
为数不多的兵士们大声喊道:“愿为大人效死!”
卢象升手中的长枪已经折断,箭矢已尽,长弓已裂,握在手上的是两把腰刀而已!
弟弟卢象晋已经双目尽赤,心知今日这石景山便是大哥死节之地——
除非有奇迹发生!
这个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奇迹呢?
一声响箭凌空而起,紧接着一面黄旗向空中一展,在号角声中,一队黄衣黄甲的人马以壮盛的军容从包围圈的最后方快速的趋前,所经之处,环立的鞑子自动向两边退开让路。而后,亲领正黄旗的大金国汗,黄台吉,出现了。
他身着一身金光闪闪的戎装,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