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遗民,一直都是元武帝的心头之患。
早些年想出兵一举灭了,但顾凤不同意。
灭了对方的皇室,等于已经灭了一国。
剩下的都是些庶民,再出兵,就成了暴君之政了。
之后是西宁月假冒顾凤,更是不同意出兵,一拖便是五六年。
现在这二人都不在了,西山的军权又收到了元武帝的手里,他便开始摩拳擦掌。
其实,所谓的匪患,只是一些流民在作案。
偷一些梅州城外大梁人吃的用的,抢些东西罢了。
杀人放火的事,并不常见。
官府来抓,也是小打小闹,没什么死伤。
但,梅州知州为了邀功,抓了三个劫匪,便说是抓了三百,后又抓了一个几百人的团伙,却说是剿杀了一个匪徒兵营。
三百成了三万。
三万人反起来,可是会造成不小的震荡。
要是三万人再煽动着南诏部所有族人都发起暴动,整个梅州以及梅州附近的州府可就得遭殃。
而梅州离着京城并不遥远,不足四百里路。
元武帝当然震怒,果然是星星之火,可以燎燃。
再加上淑妃在元武帝耳旁不停的鼓动,出兵梅州,在朝中一些老臣们的反对声中,还是定了下来。
……
顾府。
顾非墨匆匆瞥了一眼圣旨上的内容,冷笑着将圣旨扔到了一旁,便到后宅的梅园看仆人们收拾林素衣的庭院去了。
顾太师的态度也不好,阴着脸四平八稳的坐在高背椅上,对宣旨的福公公吹着胡子。
他闲闲地撩了撩眼皮,阴不阴阳不阳地说道,“太子这回,一定能够剿匪成功,替皇上分忧,我儿这等无用之辈,去了,只怕会是拖太子的后腿,他最擅长的,只是会抚抚琴,调调胭脂水粉而已。”
福公公忙陪笑说道,“顾公子可是少年将军,怎么会拖太子的后腿呢?太师这是谦虚了。”
顾太师哼哧一声,“怎么不会?非墨管不好三军,已被皇上撤了。太子可是能人,听说,三军统帅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
福公公觉得跟一个以老卖老顽固不化的老头子聊天费劲,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
赏钱也不敢拿。
顾太师望着福公公的背影,冷笑了许久。
……
后宅里。
顾非墨指挥着仆人搬家具,他的手里捏着一份清单,正一一核对。
“梳妆镜,屏风,琴架……”
顾夫人则坐在院子里,对几个丫头婆子正训着话。
林素衣走来,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园子的门口静静地看着忙碌的母亲与弟弟。
弟弟看似不耐烦的帮着母亲处理家务,但做起来却又无比细心。
家具的摆放,有没有碰着漆皮,都一一查看。
母亲常常不停的数落父亲与弟弟,但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便是她的家人……
顾夫人抬头时,不经意地看见了她。
“凤,快过来。”顾夫人笑着朝她招着手。
顾非墨也朝她笑了笑,“姐,你回来了?快来看看,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我马上差人去置办!”
“没有,我都喜欢,其实,北疆使团来大梁,也带了不少随身物品,都不缺。同行的侍女仆人也有好几十人呢。”
顾夫人拉着她的手,脸色一沉,“那哪里能跟家里比?都是些外乡人,你用着哪有家中的人顺手?看看园子里,这都安排得跟你小时候的一样。”
是的,同以前一样。
满园的梅树,冬天时,梅园便是一片火红的花海。
这是梁国北地的梅树品种,花色艳丽,而且花朵儿久不凋谢。
是那个人种的,不知他从哪儿得知她喜欢梅花,竟派人从遥远的北疆运来。
一夜之间,近千株梅树种满了她的园子。
她无法还那人的恩,嫁人后,便关了这座梅园。
因为,那年,她十五,他才九岁。
一个九岁的少年跟她说长大了会娶她,求她等着叫她不要嫁人。
九岁的小小少年能知道什么天长地久?
还说什么望卿一眼心系一生?
那只是一个有钱的少年说的玩笑话而已。
她一笑而过。
谁知,她出嫁那日,她的嫁衣莫名着火,花轿莫名散架。
她只好骑马到了醇王府。
后来,她又惊异的发现,她的首饰盒子与衣物里,四处都刻上了他的名字,她惊吓中悄悄地处理掉了。
再之后,听说,他在她进了醇王府后,便失踪了。
听说,那一晚,京城中的一处宅子起了火,烧了整整一夜。
林素衣望着一园蓊绿的梅树,涩然笑了笑。
她缓缓走到梅园深处的烟雨亭。
亭子中有处石桌。
“按着你出生日的数字,朝左边转动月份数,再朝右边转日期数,你会看到惊喜。”当年,那少年说道。
他用一双黑如墨宝石的双眸看着她,满是期待。
不过是一个贪玩的少年的把戏罢了,她当时一笑置之。
便从来都没有开过这处机关。
但今日,她心中的那份好奇心陡然升起,缓缓伸手按下石桌下的一处石桩。
忽然,沙沙声中,亭子四周的梅树转换了位置。
烟雨亭四周的地上赫然出现一块块的青石板,每块石板上都刻画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惊在当地,那分明是她的样子。
有静立看花的,有策马骑射的,有回眸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