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江絮醒了。
屋里没有人,也没点灯,只有夕阳的余晖从窗户里透进来,洒下一片橙黄。
外头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偶尔夹杂几句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小丫头们在玩翻花绳祝你永失所爱[重生]。
江絮掀被起身,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整理起形容来。
不多久,外头走进来一个小丫头,是前头派来喊江絮吃饭的。小丫头看见江絮梳着一头歪歪扭扭,不伦不类的发型,戴着无数金银首饰,钗环簪子步摇等插了满头,立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外头玩的小丫头们听见声音,陆续跑了进来,见到江絮的模样,亦是噗嗤笑出来。
江絮见她们笑,也跟着笑:“发生什么事,你们这般开心?”
小丫头们愈发笑得前仰后合。一个个捂着肚子,挤眉弄眼,没一个人看见江絮嘴角的讥色。
终于,小丫头们笑够了,一个穿着半旧绿色衣衫,打扮朴素的小丫头上前:“大小姐不该这般……”
“大小姐的发簪歪了,奴婢帮大小姐扶一下。”一个穿着八成新的桃红色裙子的小丫头手肘一弯,捣开穿绿衣的丫鬟,上前在江絮的头上做模作样地摆弄一番,然后道:“扶正了,大小姐跟奴婢走吧,前头就快开饭了,夫人叫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去。”
“好。”江絮微微笑道,“那就多谢你啦。”
穿桃红色裙子的小丫头,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江絮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转动目光,余光瞥了一眼穿半旧绿色裙子的小丫头。但见穿着半旧绿色裙子的小丫头微微蹙着眉头,眼中隐见忧色,不由轻轻挑了挑眉。
这个小丫头倒是面生,前世没怎么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收回视线,江絮看向前面带路的桃红色裙子的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生得细皮嫩肉,看起来不像做粗活的样子。身上穿的裙子有八成新,腰间系了一条银红色汗巾子,细手细脚,看起来伶俐可人。
“奴婢叫柳枝。”小丫头脆声说道。
江絮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裙上,又说道:“你穿的比她们都好,只料子就不一样,你是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吗?”
听到前半句,柳枝眼中闪过得意。待听到后半句,神情有些变了,似不甘似向往:“大小姐不知道可不要乱说,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我瞧着你这般可爱伶俐,日后必然能做大丫鬟的。”江絮听罢,一脸认真说道。
柳枝听在耳中,不知怎么觉得不对。然而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直到来到前院,江絮走进屋里,柳枝才恍然回过味儿来,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江絮的意思是,她一辈子只配当个丫鬟,最多不过是个大丫鬟?
呸!一个养在外面的野种罢了,不过是夫人一时垂怜才能当上大小姐,凭什么奚落她?柳枝恨恨咬唇,抓了一把树叶子,撕成稀碎。
“你头一天回来,一应规矩,暂时不要求你遵守。打明儿开始,便有专门教导礼仪的嬷嬷,到芙蓉院指导你的礼仪。你要听从礼仪嬷嬷的话,明白了吗?”江子兴说道。
江絮点点头,小声回答:“是,老爷顾启破案手札。”
江子兴的眉头微微舒展一分,没有没规没矩地喊他“爹”,看来倒是个懂事的:“开动吧。”
江絮慢慢拿起筷子,却不急着动,而是看向坐在旁边的江予彤。看了一会儿,才捏着筷子,伸向盘子。
吃到一半,江子兴无意中看过去,只见江絮坐得板正,握着筷子的姿势也很优雅,并不是想象中的没规矩。就连肩膀抬的高度,都十分标准,不禁大为讶异:“从前有人教过你用餐礼仪?”
“回老爷,并没有。”江絮放下筷子,小声答道。微微抬眼,看向江予彤,而后垂下头小声说道:“我见二小姐是这样吃饭的,便也这样做了。”
江子兴更加讶异了:“你只看一遍就会了?”
此时,冯氏和江予彤都停下用餐,朝这边看过来。
江絮低下的脸上,带有一分羞涩,小声说道:“我记东西很快。”
江子兴挑了挑眉:“哦?有多快?”
“之前孙嬷嬷带我去芙蓉院,指着牌匾上的字给我看,我立时就记住了。”江絮拧着衣袖,小声说道:“老爷若不信我,可以叫孙嬷嬷来。”
“你学什么都很快?”江子兴来了兴致,放下筷子,往椅背上靠去,“除了芙蓉院这几个字认得之外,你还认得什么字?”
江絮微微抬头,羞涩地道:“回老爷,我还认得花月楼三个字。”说到这里,有些激动起来,眼睛晶亮:“我日日见着花月楼三个字,我能写出来一样的笔迹!”
花月楼,花朵为媒,月色fēng_liú,任谁听了,也知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住口!”江子兴立时黑下脸,“这几个字,以后不许再提!”
江絮吓住了,脸色发白地道:“老爷,我说错话了吗?”
楚楚可怜的神情,衬着她明媚的小脸,格外动人。偏她梳着一头歪歪斜斜的头发,又插着乱七八糟的钗环,倒破坏了那份动人,显得滑稽可笑。
江子兴的脸色,黑中隐隐发青,不能更难看了。
江予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冯氏到底顾忌着些,没有笑出声,只是眼底蕴着掩不住笑意。江予彤素来无所顾忌,伏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江絮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