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道的尽头,低矮的小木屋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裹覆着连成片,浮在水面之上,幽幽绰绰,透着阴暗与诡秘。
木屋前头,正对着栈道的方向,背立着一道身影。身姿纤细,高挑削瘦,看起来是一名女子。穿着一袭华服,头发高高挽起,黑色秀发上缀满了珠钗,整个人鲜妍而明媚,与周围的阴暗诡秘格格不入。
裴凤陨大步走近,在栈道尽头停住脚步,望着前方的背影,沉声道:“你就是巫后?”
“他究竟是派你来了。”背对着的身影,慢慢转过身,看着裴凤陨,轻轻一笑。
女子转过身,露出真容,在看清她面容的一刹那,裴凤陨蓦地睁大眼睛,一脸惊愕。
“很惊讶?”女子轻轻一笑,凤眼狭长,光华潋滟,流动着魅惑的神采,“也是,他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站在面前的女子,拥有一张极美丽的容颜,乌发雪肤,五官瑰丽,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双凤眼狭长,流光溢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母妃?”然而,看着这张与记忆中毫无半点出入的面孔,裴凤陨却握紧拳头,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声,眸子大睁,一脸不敢置信。
女子轻轻一笑,然而这笑意却分毫不达眼底,红唇微启,淡淡挑眉:“你还承认我是你母妃?”
裴凤陨蓦地神情一凛,握紧剑柄,整个人做出防御的姿态,警惕地看着她道:“我母妃已经死了!你,究竟是谁?”
这个女人,纵然长得与他的母妃十分相似,但却绝不可能是!
他的母妃过世多年,绝不可能还活在世上,更不可能成为南疆的巫后!
更何况,他今年二十有二,面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跟他一个年纪,又怎么会是他的母妃?
“你刚才不还叫我母妃?”巫后轻挑眉头,与裴凤陨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眸,闪动着凉凉的光泽,“怎么,又不敢认了?”
“少占本王的便宜!”裴凤陨沉声说道,“本王的母妃,十多年前已经故去!”他眸中带着警惕,缓缓拔出宝剑,横在身前,“你,究竟是谁?”
“你见到我的模样,仍不相信,我就是你的母妃?”巫后微微拧眉,有些不悦。
裴凤陨冷笑一声,视线移向四周:“又是幻境?”
毒瘴林中的经历,让裴凤陨心有余悸,他看着巫后,怀疑仍然身处幻境中——否则,巫后的面孔,为何与记忆中慧嫔的模样,一般无二?必然是借着他的记忆,编织出来的幻觉!
“哈哈哈!”见他一副谨慎模样,甚至四下查看,仿佛要找出破除幻境的方法,巫后怔了片刻,忽然仰头纵声长笑起来。
“他果然什么也没有跟你说!”半晌后,停止笑声,巫后睁着一双狭长凤眼,紧紧盯着裴凤陨,一脸怨恨地道:“他是不是告诉你,我已经死了?”
不等裴凤陨回答,她又哈哈一笑,而后自问自答道:“他当然要说我死了!否则,他要如何解释,娶了一个南疆女子为妃嫔?”
“哼!”说到这里,巫后抿紧嘴唇,从秀气挺拔的鼻梁中发出一声充满怨恨的冷哼,“我给他生了儿子,一心一意服侍他,更是不惜违背师父的命令,未曾取他性命,他倒是好——”
被她充满怨恨的目光盯着,裴凤陨抿着嘴唇,半点也未动容。
这个长得与他母妃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是他的母妃,当他是傻子吗?
她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你不信?”见他一脸淡漠神情,巫后顿时恼怒起来,指着他道:“你小时候,镇日喝一种味道奇怪的茶,你皱着脸不肯喝,是我百般哄劝才给你灌下去的,你都不记得了?”
“你开智极早,刚学会走路便已经晓得事情,我教你背书、带你嬉戏,你全都不记得了?”
她一件件列举出来,全都是裴凤陨小时候的事,末了道:“你三岁之前的事,我全都记得,你还不信我就是你的母妃?”
随着她一件一件地列举出来,裴凤陨的眼中渐渐涌起惊疑。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全都是他小时候的事,全部吻合。
可是,她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当真是又一场幻境?
然而他此刻心间一片澄明,并无半点迷蒙的感觉,与方才陷入幻境之中,混混沌沌的滋味儿,大有不同。
要么,这是一场近乎乱真的幻境。
要么,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妃!
“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你,你不与我一条心也罢了,如今竟要听从那个人的吩咐,反过来杀了我吗?”巫后上前一步,紧盯着他道。
裴凤陨紧紧抿着唇,狭长凤眸盯着她的,抑制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可是,你的容貌,为何与当年离开时一般无二?”
慧嫔“故去”的时候,他才三四岁,离如今已经十七八年了。过了将近二十哉,她的脸上却没有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这简直不可思议!
“容貌?”巫后的眼中露出一丝得色,“我是南疆巫后,这点驻颜小术,不过是雕虫小技尔。”
裴凤陨微微眯了眯眼睛,又问道:“你是如何逃脱的?我当年明明看到你,你已经‘死’了。”
“哼!”被问到此处,巫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被她按下,转而骄傲地扬起下巴,“金蝉脱壳,难道很难吗?”
裴凤陨仍不愿意相信她就是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