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个姑娘媳妇一听,瞬时热情高涨,快走几步都跟了上来。一众人来到院内,既不认生,也不稀罕打量房子,从背篓里掏出镰刀,弯下腰就开始割草。
院子上面是遮天的树荫,下面是半人深得杂草,四周高墙飞檐,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叶青一路探寻,早就痴了。
参差起伏,层楼叠院,抱雨厦连着雕梁走廊,高墙花砖漏窗,木头楼梯拾阶而上,二楼回廊弯弯绕绕不知怎么就到了后院。
郁郁森森的乔木缠着藤蔓,曲径通幽,沿着石板小路走到尽头又豁然开,藕谢鱼塘。
从月洞门出来又是露天的木头楼梯,直上去,三层半有个凉台绣楼。
六角飞檐,镂空花窗,东面远眺能望到新南市火车站的钟楼,西面看,整个临西村尽在眼底。
叶青望着南边新修的大道顿时惊呆,这座宅院竟然隐隐浮现八抬大轿的格局!
难怪沈老之前卖掉现在又迫切想赎回来,今年市里新修的大道破了原先的困局,这里从牢狱之灾变成升官发财的风水宝地!
幸好老张一家以前没住进来,看似慈祥的沈老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叶青暗暗记住这个人,提醒自己以后要小心。
叶青绕来绕去,上上下下好半天才回到前院,在自己家迷路的感觉真好啊!
一连走了好几遍,叶青才摸清楚一点点构造,地方不是多大,两进的前后院带个后花园,两个回字连在一起的结构。只是利用空间高低楼梯的布局,上上下下好像永远走不到头似得。
难道是丈夫怕妻子在家无聊,故意把房子修的这么复杂?
叶青越想越开心,等徐友亮过来和他在房子里玩警察抓小偷,一定有趣!
“叶同志,你说你好好的城里不住,咋就稀罕这破房子呢?”姜婶见叶青蹦来蹦去的直皱眉。
叶青笑的眉眼弯弯:“城里一间屋子要住老少三代呢,怎么比得上这里宽敞?”
胖嫂子摇头:“那咋能一样?城里能上班挣工资,月月领粮票肉票,就是住茅厕也比乡下好。”
“叶同志,听说你在矿区上班,你们每天都干啥啊?”另个叫月绣的小姑娘羞涩的问。
叶青想了想说:“嗯……抓学习搞生产,工友们每天都争分争秒的劳动!”
“比咱们种地累不?”另一个叫岳英的姑娘问。
“不累!矿上两千多女同志呢,都是你们这般大的姑娘。”
“她们都穿工作服么?”
“也不是,正式工才有,学徒工出师了就能转正……”
叶青捡着能说的,跟两个姑娘几个大嫂聊得不亦乐乎。
“姜婶,咱们村儿有没有木匠?”叶青问,房子没有大门,里面的门窗也破损不少。
“有!岳英她哥就是木匠,一天能挣十个工分呢!”姜婶说。
叶青知道工分,但是具体怎么算就不太清楚了,按天算?要是自己这点活儿他干上个大半年可怎么办?
“叶青姐,你等着,我去叫我哥!”岳英姑娘说完话,扔下镰刀就跑,叶青叫都来不及。
不大一会儿,岳英回来时身后跟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白净瘦弱,穿着打补丁的白色老土布汗衫,半截蓝裤子,脚上的解放鞋开了洞。
“这是我哥,岳峰。”
岳峰腼腆又羞涩,站在那里手脚拘谨。
叶青没打算在这处房子做多精致的家私,古朴自然才相称,但是也不能太粗糙。
“小岳师傅你好,我是叶青。”
村里人都叫他小木匠,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称呼他师傅,瞬时脸涨得通红:“叶同志,……你好。”
叶青道:“你先帮我看看,屋子的窗户扇门扇都补齐要多少木料,用什么木材合适。”
岳峰用力点了点头,掏出挎包的工具一路测量,很快就不见人影,约莫过了大半个钟头才回来。
“叶……同志,窗户总共少了二十七扇,破了十六扇,门要新作九扇修补七扇,总共要用九个方的料。”
叶青暗暗赞许,大概多少料她心里有数,没想到这少年估算的这么精准,是个老实人。
“小岳师傅觉着用什么木材合适呢?”叶青继续试探。
岳峰挠挠头:“原先的窗子都是紫檀木,咱们生产队有黑酸枝梨木,倒是和这个颜色花纹挺接近的,就是不耐潮,赶上梅雨季就凝水珠子……”
叶青对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一大步:“能做的和以前一摸一样么?”
岳峰诚实地摇了摇头:“那手艺不是一般人能学的,不过现在有新式做法,外表看不出差别。”
等到岳峰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小半块袖珍作品,叶青彻底放下心。
“整栋房子的窗扇门扇都换新的,你要做多久?”
岳峰咬牙道:“十四天!”
叶青笑了,拍拍他肩膀道:“你不用日夜赶工,慢工出细活,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岳峰红着脸郑重点头。
用人不疑,叶青对岳峰很放心,带着他们兄妹去了生产队,跟谢会计交代一声,先买了十个方的木材。
叶青没选黑酸枝梨,深色木料除非紫檀,其他木料只兼形似,装上效果并不会多理想。
何况叶青也没打算弄一屋子青花瓷器水墨字画去搭配,再装深色门窗就太沉闷了。
新制门窗就用浅色水曲柳,价格便宜,颜色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