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走回的小洋楼,刚要上楼梯,叶青眼前突然一黑,“嘭”的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小叶!快来人啊!”田婆婆凄厉大喊。

“叶妹子!怎么了这是?”李玉坤焦急道。

“叶同志晕过去了!”

“低血糖吧?”

“快点送医院!”

……

王大壮找来排子车,大家七手八脚把叶青抬上去,一群人跟着去了矿区医院。

“医生!医生!”

“快来人啊!有病号!”

“抬到问诊室。”

……

“有点低血糖,住院输液吧。”医生放下听诊器说道。

“快点,快点……”

“我回去拿被褥……”

“我去拿暖壶!”

……

模模糊糊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叶青隐约能听见。

突然蹦出个清晰声音在脑子里尖声道:“蠢货!蠢货!”

叶青羞愧地缩成一团,渐渐地外面模糊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尖利刺耳的嘲笑声,各种不堪入耳的嘲讽,叶青陷在黑暗中无处遁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青终于恼怒。

“我就是蠢货!怎么样!我蠢的高兴蠢的自在!我乐意!”

嘲笑声听不见了,叶青缓缓睁开眼睛。

“小叶!”

昏黄的灯光,医院病房的白屋顶,旁边挂着输液架。

“田婆婆……”声音嘶哑。

“别着急说话,先润润嗓子。”

田婆婆从暖壶倒出热水,拿搪瓷缸倒凉,过去扶着叶青靠在枕头上。

“慢点喝,别呛着。”

叶青仰脖子一口喝尽,感觉好了许多。

“田婆婆,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叶青感激。

田婆婆笑着摇头:“医生都说你没事,我才不担心呢!”

叶青咧嘴笑。

田婆婆拿过热毛巾给她擦脸:“生场小病和大醉一样,只要醒过来,以后就离着百毒不侵更近一步,海量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叶青似懂非懂,还是点点头。

“饿不饿?”田婆婆问。

叶青点头:“饿!都快饿死啦!”

田婆婆笑眯眯地拿出保温桶,倒出白粥,撒上白糖,放好调羹递给叶青。

叶青半坐起来,端着碗西里呼噜猛灌。

连着两碗热腾腾的白米粥灌下去,叶青觉得像是再世为人,立马精神百倍。

“年轻就是好,摔倒了爬起来,立刻重新做人。”田婆婆笑道。

叶青咧嘴继续傻笑。

大半夜,两人轻声细语聊天,叶青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天!

白天李玉坤蒋红棉过来看护,和任大姐牛大姐倒班,晚上都是田婆婆陪着她。

“辛苦你了田婆婆,几晚没睡。”

“不碍事,天亮了我等她们过来,打扫完厕所就能回家补觉,一点都不困。”

叶青愧疚:“很累吧?”

田婆婆笑道:“你说扫厕所?不累!那活儿轻省,当年我可是连夜坐着火车去上海,转天就和洋人在国际饭店讲英文谈判呢!”

“哦,我的上帝啊!田女士如此聪明睿智风华绝代!”这句是用英语说的。

“承蒙盛赞!本国女性坚韧自强,区区番邦岂是对手?”也是英文。

两人相视大笑。

“田婆婆,你在那个时代绝对是特立独行,没人质疑你么?”

“当然有,强者从来都是站在高处,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大步前行,弱者才会处处质疑,谨慎小心故步自封,与其说是质疑倒不如说是心有不甘罢了。就像当时,我那几个兄弟族叔还去宗祠请长老弹压我呢。”

“那你怎么办?”

“我就爬的更高,打的更狠,让长老都要敬我三分。”

叶青拍手:“哇!好棒好棒!”

田婆婆也笑,细细回忆年轻时光。

“开始我喜欢个小木匠,家里不同意,要介绍门当户对的少爷给我,我哪会屈从?找到当时界内最有名的小器作师傅,逼到他破产,把一身绝技传授给小木匠,让他成为江南最有名的器作大师傅。开铺子开洋行,在新南置办下大宅田产,你看,这样不就般配了?”

叶青震惊,这个小木匠不会就是鲁师傅吧?

“后来呢?”

田婆婆摇头:“我给了他身家,却也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后来他和相亲的那个少爷行事并无两样,气度却输了一大截。”

“然后呢?”叶青急问。

田婆婆波澜不惊,刻骨铭心的初恋如今也能婉婉道来。

“……再后来我喜欢上一个英国人。”

“再然后呢?”

又是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细细听来,叶青这个旁人都觉得荡气回肠。

“……后来小洋楼的房子盖好他就回国了。”

叶青默然,想起一直默默守候的贾工,不过物是人非,也不知道当年旁观的小账房现在是何种心境。

两人聊天一直到天光大亮,李玉坤拎着早点过来,田婆婆嘱咐叶青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哎呀!叶妹子,你可吓死我啦!”李玉坤解下围巾就开始絮叨。

“你不知道当时你多吓人!那小脸白的呦……”

叶青笑眯眯听着。

“辛苦你了,玉坤姐,还为了我专门请假。”

李玉坤挥手:“辛苦什么呀!任大姐说了,派你去调查灾情才把你给累病的,我代表我们工会来慰问,不算请假,一毛钱都不扣!”

叶青哭笑不得,任大姐真能找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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