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晚间李管家来过,海边别墅的气氛一下降到零点以下。
表面上无谓,可多少苏樱心里还是会有些芥蒂。
如何不会呢?
柳沁兰是夺走她孩子性命的人,她要怎样宽宏大量才能将一切当做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会做到这么坦然的。
就像是柳沁兰,傅婉儿都已经死了三年,在提到君诗墨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不还是一样难以自制?
所以,李管家走过之后,苏樱便上了楼,也不洗漱,直接躺在床上。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和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也是人,她也是有情绪的。
“还好吗?”
坐在床前,傅斯年沉声问着,“如果你真的介意的话,我可以不去。”
再怎样,还是她重要。
至于母亲那边,他或许可以趁苏樱不注意的时候打个电话回去?
总之眼下,还是先抚平她的情绪要紧。
苏樱默默无声,望了傅斯年一眼又翻了个身,不再理会他。
李管家说的句句在理,柳沁兰就算真的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时候,可她到底是傅斯年的母亲。
眼下她的情况如此不稳定,如此需要傅斯年的出现与安慰,她不该出面阻拦的。
这不仁义。
而她,不允许自己像柳沁兰一样不仁义。
所以,她不会拦着傅斯年的。
只是,只是她不愿再想这件事,更不愿再想到那个人。
傅斯年心知苏樱脾气糟糕,下了楼询问童蕾如何药浴,后再次上楼为苏樱的药浴做准备。
一切就绪,傅斯年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温柔脱掉她的衣服,后便抱着她进了木桶。
她不说话,他也就沉默,只要她还没有拒绝他为她服务。
可当那双大手触碰到苏樱的肚子时,傅斯年还是心尖微颤。
那里,曾经孕育着他们的小宝贝,可他来的那么快,去的也那么快。
苏樱没办法接受,也很正常。
“苏樱。”
声线很低,傅斯年幽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相信我。”
孩子,是苏樱心中解不开的结,他相信,只有再度让她成为母亲,她才能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只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离别的她,却不知该怎样回复傅斯年的话。
是该说相信吗?
可即便真的再度做了母亲,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是没有了——
“不会再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俯下身子问着苏樱的额头,傅斯年给出自己的承诺,“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亦或者伤害到我们的孩子。”
“苏樱,我爱你,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相较于她的大吼大叫,傅斯年更怕是的她的沉默。
沉默,意味着她真的对你失望了,所以他不想让她保持沉默。
他想听到她说,好,我愿意再一次相信你。
只是苏樱,再也不会了。
她明白,她明白意外远比明天来的快,她也明白,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命度过下一个明天,所以,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甚乃至包括她自己。
“我想睡觉了。”
这是晚间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傅斯年心疼,她是该有多伤心,多难过,才不愿意对他说一句相信?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静静望着身边熟睡的女人,傅斯年心中感慨万千。
若是不能尽快结束眼前的纷乱,怕她会一直如此。
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他必须加快脚步解决身边这些碍眼的人了。
第二日,或许是因着不想看到傅斯年前往锦园的背影,苏樱在床上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傅斯年都已经离开很长时间,她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童蕾知道,她又陷入那种消极的情绪中了,那是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无法体会的。
可这样,真的对她的身体不利啊。
“苏樱,起来活动一下吧。”
为苏樱找来了外衣,童蕾又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苏樱摇头,童蕾腿上还有伤,如何就要带她出去走走?
不过她说的很对,她确实应该起来了,她确实应该活动一下了——
这一边,为了能够尽早回到海边别墅,来到锦园之后,傅斯年便直奔母亲的房间。
果然如李管家所说的那般,柳沁兰一直坐在床头痴痴的唤着他与傅婉儿的名字,且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那一刻,傅斯年是十分心疼的。
仅仅半个月没有见,母亲竟已经憔悴成这个模样,所以是他的错吗?
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做的不够好,令母亲成为眼下这个样子的吗?
然他也有苦衷啊。
一边是身子孱弱的妻子,一边是逐渐疯癫的母亲,他要怎样做到权衡?
“妈。”
坐在母亲床前,握着母亲的手,傅斯年是真心感知到母亲的老去。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一直是年轻貌美,体态端庄的,可眼下,母亲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采?
傅婉儿的离去给她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因着苏樱的关系,她又成了这个模样,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就不心疼呢?
“斯年——”
痴痴的摸着傅斯年的脸,柳沁兰的眼泪在一瞬间滑落。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真的是她的儿子来看望她了吗?她心心念的儿子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