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脸色沉了几分,以这酒中的用量,一个人饮下六七斤这种酒,就是暴毙的结局,一次当然不会喝个六七斤,但若是年节期间,走亲访友赴宴往来,一次只需饮个几两,十来次就会要了人命,根本不会怀疑到酒上。这买酒的,都是京中达官富贵人家,有钱有势之人,很明显那南邦来的酒商是有针对性的。这样的人若真是接二连三地暴毙,京中必定人心惶惶,这乱子可大可小,一旦骚动起来,要安抚收场就成了难事。
难道这也是赵遣鹿的手笔?江楼月不禁如是想着,京城生乱,大则动摇朝局,不然也会制造出一些混乱,是想趁乱做什么?
自从在梅林见了赵遣鹿,江楼月一直就没搞明白,他来夕加到底想干嘛?趁机干掉几个皇子?行刺康宣帝?只是联姻求和?得到更多夕加的情报?勾连朝臣通敌?可能性太多,但其究竟想干嘛,她真是猜不透,手上没有让她更加肯定猜测的关键消息。赏心楼和招财酒楼的情报网毕竟刚建立起来,她也不能指望他们短时间内就能发挥作用。
江楼月转着眼珠,要不要亲自去探一探后街上的金宅?就算查不到什么,若能确定赵遣鹿真的隐藏在其中,也算是个小收获。
她此前让王叔暗中调查,府中是否有南邦歼细的事,也一直没有起色,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要么就是她多虑了,要么就是歼细太会隐藏自己了。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空气中便带了一股子湿嗒嗒的冷意。
江楼月将残酒倒回酒壶里,递给桐影道:“拿去倒掉。”
桐影虽不甚解,但也看出这酒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出十日,京中传出已死了三人,一个是工部屯田清吏司的员外郎,一个是大理寺右少卿,一个是城中富户蒋家老爷的内弟。前两者官职皆不高,饮宴归来暴毙,也少有人惊诧,很快就揭过去了,照样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只有极少数人开始留了心。
江楼月想起前些日子死的那个詹事府少詹事,会不会并非皇子角力的牺牲品?
这一招当真是兵不血刃,如果夕加京官中有南邦的歼细,事先告知便会注意,而别的官员不管死多少,那或多或少都是夕加朝廷的损失,若想以解药为交换条件,说不得就有些不坚定的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成了不是歼细的歼细。
这等心思,当真是那个战场上强悍如神魔的男人布置的?江楼月还记得当初南疆边陲小城白楠的那一场围城战中,赵遣鹿一人就开弓射杀了七十余护**将士,弓如满月,连开七十三下,几乎例不虚发,罢手后立即就挥剑带着身后的南邦士兵突围,何等英勇。
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多了解这南邦的七皇子,但两军交战,从敌方主帅的行军布阵与战场上的作风,可见其不是个能精于算计至斯之人,且还算光明磊落之辈。
“当真是变了,不可再以往日眼光看待。”江楼月自语道,“否则要吃大亏。”
“秀,你在说什么,吃什么?”桐影道。
“亏。”江楼月道。
“啊?”桐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是在说吃亏,“吃什么亏?”
“没什么,你去把王叔请来。”江楼月道。
“二秀。”没过多久,王东破进屋,向江楼月行礼道。
“王叔,上次那十名府兵醉酒滋事,被撵了出去,但我看近日府中人又有吃酒躲懒的,看来是没有吸忍训,你马上传我的话下去,全府上下禁酒,一有发现,任何人一概罚军棍三十,再犯就六十,再犯就一百二,若有知情不报或是相互包庇者,立时罚六十军棍!”江楼月严厉地道。
王东破此时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上次那十人,分明就是二秀有意撵出去,另有安排的,事情已过去这些时日,这又提起来整顿?不过他从来不会质疑将军和二秀的命令。这府中下人背着主子吃酒躲懒这样的事,的确是有不少,也该整治一下,只是这三十军棍,对于他们府兵来说没什么,好歹将养些时日就好了,可这三十军棍若是落在普通下人身上,那还不得要人半条命啊。
“王叔,你是不是认为我罚得重了?”江楼月直视着王东破,一脸严肃地道。
“属下没有这样想。”王东破立即道。
“你只管传我的话下去,谁不服气,只管试一试。”江楼月道,“我也想看看,谁要做第一个。”
“是,二秀,属下这就去办。”王东破立即应道,行了一礼就去了。
桐影眨了眨眼睛,听过江楼月的吩咐,再加上后者之前特意将十里飘香买回来研究,她已猜着那酒有问题,说不定有毒,但是又极为不容易被人察觉,否则买酒回去喝的人又不是傻子,若是被酒给毒死了,那酒怎会还卖得如此好,背后应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秀此举,不许府中众人沾酒,是不想府中任何一人有事,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江楼月见桐影站在边上,两手扶在椅背上,不由好笑地道:“你傻呆呆地在干什么?”
桐影迟缓地转头看向江楼月,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呃……我是在想,这椅子有点脏了,我去拿布子来擦一擦。”
江楼月看着桐影跑出房门去的背影,心里想着,有的事,慢慢找机会告诉桐影,毕竟从小长在深宅大院里,连府中嫡庶之争都没经历过多少,一下子说多了,反而是害她。
夜里,江将军的幼子也是独子江楼宇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