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们在殿外退散后,便往各自房里去。
王妃过世后各房的子女都在各自跟前养着,只有满了十五岁的子弟才会另辟住所。
宋鸢刻意落后了宋鹂和宋鹃一点,勾着头往她和顾氏所住的随音堂而去。
王府里正式的侍妾称侧妃或夫人,通房则称如夫人,但如此称起来绕口,日常里往往也称作夫人。顾氏既无子嗣,又无来头,会尊称她如夫人的人也不多。随音堂也不如容华宫和昭阳宫来的阔绰华丽,就是座三进的院落。
三进的院落于寻常官户家而言已算相当不错,但在端亲王府,实在已不算什么。
顾氏正在院子里晒书,见宋鸢进来便停了手,“回来了?”又走到她面前,看了眼丫鬟手上的漆盘,顺手撩开红绸看了看,目光微顿,说道:“你和大郡主二郡主的都是一样的?”
宋鸢点头:“一模一样。”
顾氏垂眸沉吟,片刻道:“拿进去吧。”
宋鸢进了去,顾氏对着承运殿又望了两眼,才又收回目光。
辰时末刻,徐滢和宋澈便就坐着轿辇往皇宫去。
若按规矩,这一去得先到乾清宫拜见皇帝,到坤宁宫拜见皇后,再到慈宁宫拜见太后,然后至东宫去拜见太子夫妇。但他们这里去往乾清宫时,太子夫妇和程家兄弟还有宋裕都已经到了慈宁宫,今日太子和太子妃会在东宫设宴,程家兄弟还有宋裕作陪。
程淑颖也被因孕而闷在东宫好几个月的太子妃作为陪客请进了宫。
她其实并不想来。因为居然因为徐滢的缘故,宋澈连接受她剪的窗花都变成了要避嫌,令她深深觉得自己成了个被嫌弃的外人。所以她打心底里地不想见到他们。但是又不能拂逆太子妃的意思,所以这一趟就显出几分勉强。
太后跟众人聊着聊着,趁她跟公主们去逛园子时就问道:“颖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宋裕嘴快,说道:“澈儿成亲没贴她剪的窗花,她心里不高兴。”
太后就问:“为什么不贴?”
宋裕两眼骨碌碌望着程笙,程笙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们也同样不知道宋澈为什么没用。最后程筠出来打圆场:“厉公公说是窗花全都贴好之后才看到颖姐儿送的窗花。一切都准备好了,自没有把帖好的喜字又重新撕下来重贴的道理。”
太后唔了声,若有所思。
正巧程淑颖又折了回来。说道:“表哥他们出坤宁宫了。”
这里太监自是下去迎接不提。太后招手让她近身道:“颖丫头,你表哥大婚,不兴耷拉个脸。”
程淑颖连忙打起精神,又露出个笑。
太后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到太子妃后头去。
这里刚安定。门外就唱喏皇后娘娘还有容妃淑妃一道陪着端亲王世子与世子妃到了。
大伙除了太后以外都尽皆起身,只见宋澈与徐滢一身大红礼服奢华亮丽,站在一处如同夜幕里的明星一般耀眼。宋澈也就罢了,这个三品官户里出身的徐滢偏偏也那么雍容大方,站在皇后与众娘娘身边言笑自如举止得宜,一点也不显拘束。
众人连同太子妃都不由暗地里点头,等他们冲太后行完礼,又见过太子夫妇。皇后就坐在太后下首笑开了:“我怕他们俩婚后进宫会显拘束,所以特意带着娘娘们过来热热闹闹。哪晓得太后比我想得周到,这里的人更齐。”
太后一面着人端赏赐,一面哈哈道:“就你知道哀家乐意听奉承话!”一面又招徐滢走近,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这么样看下来,又褪下腕上一条檀香串戴到她手上:“这是陪了哀家许多年的,听哀家念了许多年佛,有灵气的东西了。”
徐滢前世从道,并不大信佛,但端亲王既交代要多顺着太后,而且这太后瞧着也和蔼可亲,便就恭顺地行礼谢过,然后坐在太子妃下首。
皇后既是来活跃气氛的,少不得就由她们几个起头唠起磕来。
徐滢全程听着,只在点到自己的时候搭几句话。她身边的太子妃已有四五个月身孕,双手惯性地摸着肚子,徐滢为了不碰到她,始终带着几分小心。
太子妃看到几次,就忍不住扭头过来打量她,先打量她交叠放在膝上的手,又打量她的衣着妆容,再往上就对上她笑微微的眉眼。
太子妃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地冲她笑笑,又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地捧起肚子来。
从侧面看过去,她耳垂都略带些粉红。
徐滢有点乐,她倒是没见过脸皮这么薄的太子妃。
这么一来她就放开了,凑近她小声地道:“太子妃几个月了?”
太子妃扭转头,略带点羞涩又带点小激动说道:“五个月还差三天。”毕竟自打她怀孕以来,往日里能跟她说话的好姐妹全都如避蛇蝎似的避着她了,太子完全不让除他皇帝皇后太后以及他本人以外的人跟她说话接近她,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个活的,她当然激动。
“小皇孙肯定在动了。”徐滢一副徐半仙的神态说道。
太子妃又激动起来:“是的。”
正要跟她探讨探讨,身后坐着的程淑颖忽然板着脸冷哼起来:“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生过孩子?”
徐滢听出来火药味,笑眯眯回她道:“颖姑娘没嫁过人不是也知道新娘子要坐花轿么?”
程淑颖噎住,脸色顿时又黑了点。又想起那日宋澈为了她而枉费了她一番心意的事来,咬咬牙,横心道:“我才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