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时间不长,外面喧嚣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啼哭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声震屋瓦。左家还雇了几支吹鼓手,在外面吹起了唢呐,吹的是大出殡的调子。让人听了之后,就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难受,有不少人都陪着掉起了眼泪。
“血债血偿”、“老天无眼”、“酷吏杀人”、“欺压良善”如此字样的条幅,在锦衣卫小旗所前拉开了一面又一面。
左万年的棺材被推到小旗所门前,左万年的老妻带头,一门家眷随着她跪在小旗所外头,只是不住的痛哭,喊着“老爷,你走的冤枉啊。”
这连雨天在昨天过去了,眼下天空虽然阴沉的像锅底,但是没有雨下来。有人趁这个机会点起了火盆,在小旗所外面开始烧纸。
这些左家人只是哭,而那些受过左万年恩惠的,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在滑县,左万年或许算不上最富的人,但绝对是帮人最多的一个。又素有急公好义的美名,不少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这次有一部分是被人邀请前来的,也有不少是主动过来,为这位恩公出头的。
更多的,则是那些在左家吃过粥的灾民。这些人知道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谋个温饱的善人被锦衣逼的上吊,就自发的从各处赶过来,甚至连官府的赈济也都不要了。
这些人并不清楚,左万年放赈的同时,也在做着炒高粮价的勾当,他们只知道,自己最需要粮食的时候,是左万年给了他们第一碗粥。衙门当时对他们不闻不问,现在这个救了他们的善人,已经死了,而且是被官府逼死的。
“直娘贼,出来给左员外偿命!”
“欺压无辜,盘剥百姓,你们这些人就连我们也杀了吧。”
“左员外有些家私钱财,就要被你们惦记。因为不肯把钱给你们,你们就抄光他的家,把个大活人生生逼死。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这个天下还有没有公道!”
杨承祖走出来时,铁头、宋国恩等一干人等生怕他受了暗算,不但要他穿铁甲,还举了两面盾牌,一左一右的护着他。锦衣校尉和军余们手中的弓弩以及十几杆火铳,发挥了良好的稳定情绪作用,让百姓们不至于真的冲到小旗所里,把杨承祖揪出来打死。
这还是得感郝老天没下雨,弓弩火铳都能使用,否则的话,这事还就不大好办。本来这小旗所是没资格拥有那么多火器的,可是经过上次火烧杨家的事,巡抚沈冬魁特批,准许滑县小旗所自备火器,以防盗贼。
接着就有本地乡贤赵九雄捐献了从“水中捞取”的神火铳、大霹雳炮之类的火器十三杆,是以如今滑县锦衣卫所里实打实真有火铳。
这火器不是有了就能用,事实上整个小旗所一百多汉子,就找不出一个会放火器的人。好在这情形本地百姓并不清楚,只看那些火铳对着谁,谁叫骂的声音就小一些。有人想要丢些石头过去,但是看到那些弓弩和火铳,琢磨着石块的威力终究是比不上火铳弓弩,也就不敢乱来。
杨承祖手里拿了那铁皮喇叭大喊道:“各位乡亲,少安毋躁。你们今天来,似乎是想为左员外讨一个公道,你们最想看到的戏码,我估计是我痛哭流涕,在棺材前面大哭请罪的情形。不过我要说一句,对不住,这个情形,你们看不见。因为我从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如果让我重新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这么一说,那些百姓又躁动起来,吹唢呐的使足了气力,将那大出殡吹的荡气回肠,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而混在人群后面的火风凰焦急的问白莲圣女道:“妹子,这道题目你是不是出的太大了?这可怎么答法?”
“急什么,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良。这道题答上来,才有资格做我姐夫呢。其实他只要能做到个不输不赢,也就算合格了,这种局面,群情汹汹,即便是小妹,也不敢说一定能压制住所有人。”
“不过呢他是官,身边有那么多人马,怎么也不会真吃了亏去。我已经让人把消息放了给他,这算是放水了啊。姐姐也别担心,一会真要是出了乱子,你一通连珠箭发出去,还怕不能来个单骑冲阵,把郎君救出来么?到时候你直接带着人去青龙寨,让他当个压寨相公,不是更好?”
两人这边说着,另一边杨承祖已经举着喇叭高喊道:“嚎什么?你们是不是以为你们比较可怜,就可以有道理?我告诉你,这个招数对我没用。我这个人一向是铁石心肠,你多可怜我都不在乎,你多倒霉,我也不会同情你。一家哭好过一路哭,一路哭好过一城哭。你们左家今天可怜,但是你们怎么不想一想,那些吃不起粮的人,又该多可怜。”
他伸手从身手的人手中接了一叠文书过来“这里面,是左万年在外面倒卖粮食谋利的证据,你们觉得,这位善人一边发着粥赈济,一面在外头倒卖粮食生利,官府就该容他么?我承认,我不是善人,但是这个事不是看谁是善人谁是恶人,而是看谁守规矩的。朝廷让他自己报拥有的米粮数,他自己报的一百三十石。一百三十石啊,堂堂左善人只有一百三十石粮食,谁信?”
“他为什么只说这么一点,因为他怕多出来的那部分,朝廷让他按市价销售啊。如果按市价卖,他又怎么逼的你们卖掉自己的田,怎么逼的你们把自己的产业献给他,怎么让你们去找他借贷。我们抄了多出来的米,他就活不下去?他还有田,他还有一百三十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