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靠近河套地区,是大明一个重要的茶马贸易区域,乃至从丝绸之路来的商人,也要从陕西过境。这些人对于大明的茶叶、丝绸、药材、瓷器都有着迫切的需要。
至于蒙古,那更是什么都缺,什么都要。蒙古人手里有大批的牲畜,花马盐池则盛产青盐,这些都是上好的交易品。
大明朝如今开中法已经败坏,而纲引法大行其道,盐商们靠着手里的盐引,垄断食盐贸易,盐价飞涨,已经严重影响了百姓的生活。大明百姓的收入,根本吃不上正规盐店里卖的盐,大家想要食而有味,就只好去买私盐。
虽然贩卖私盐风险大,但再大也大不过边贸,这干人敢冒这个风险闯陕西,还在乎倒卖私盐么?张九富又介绍道:
“除了这些,陕西那边还有羊毛,那也是紧俏货。秦王府手里有大批的羊羔,每年都会卖一大批羊毛。我听说眼下陕西那边有人高价收粮食,咱这批粮食到了地方,就能卖个高价,这生意有挣无赔,百宰只管放心。”
杨承祖自己这队人马带了不少粮食和丝绸,光大牲口就是十几头,那些手脚利落的汉子,既是保镖也简直力夫。商队自己带的那些后生都是年轻力壮,身体健壮。有不少人露着腰里的兵器,杨承祖相信,如果目标合适,地点又比较恰当的话,这支商队完全不介意客串一把强盗。
这个商队是锦衣卫出面联络的,可靠性上没有问题,杨承祖不担心他们半路上黑了自己。只是惦记着,他们若是在半路上对商队下手,自己是该帮一把手,还是装没看见?
队伍一路奔陕西,张九富为人四海,与杨承祖甚是投契。两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张九富久走边地,还传授了不少生意经给杨承祖。他知道杨承祖是官自己是商,两下里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抢不到谁的生意,也就没有什么保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于这条路是走熟的,哪里可以住宿,哪里的饭食得味,全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跟着这么个地里鬼出门,倒是省了不少心。
这一日商队人马到了荆紫关,这里是豫、鄂、陕三省结合部,素有”一脚踏三省”,”鸡鸣三省荆紫关”之称。有丹江穿境而过,为南北交通之要塞,乃是水旱码头,一等热闹的所在。
等过了这里,就要进入陕境,张九富道:“到了这,咱们得休整几天,让伙计们好好歇一歇,过几天就该他们卖力气了,现在是让他们痛快痛快的时候。咱们还要采办点干粮饮水,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货物,也可以备办一些。等进了陕西,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了。伙计们,加把劲,到了城里,先发一次工钱。”
此地既是南北要冲,塌房、脚店、招商客栈到处都是。这张九富是走的熟的,自有熟悉的客栈居住,这家客栈地方宽绰,房间也干净,张九富道:
“这店房说起来,还是武定侯郭千岁的关系,根脚硬扎,住这个店房,能少许多麻烦呢。”
杨承祖这一路下来,也遇到过几波人马盘查,都是打着各种旗号来收税的。这张九富也有办法,或是拿出各种文书推搪,或是见钱不多,直接付帐,倒是没用杨承祖暴露身份。
他也知道,这么多人,这么多的牲口货物,肯定会引来人眼红觊觎,若是这店房的根脚如此硬扎,倒是一道护身灵符,少了许多麻烦。
郭勋乃是当年开国功臣郭英之后,大明朝与国同休的勋贵,而且得算勋贵中颇有根脚的主。即使杨承祖远在河南,也听说过他的名号。如果这店房真跟他有关,那还真不怕有谁敢来捣乱。
“武定侯郭千岁何等了得的人物,还能看上这小店房的钱?再说了,这离京师未免太远,郭家还能到这来做生意?”他住的自然是上房,有伙计送来热手巾和香茶,他拧了把手巾擦着脸,问张九富道。
张九富一笑“这有什么?连咱们天家都开着皇店,下面的人,谁还不搞点生意赚点钱使?当初刘瑾未倒台的时候,天下塌房的生意他占了五成以上。现如今他倒了,他建的那些塌房,就被其他几个公公和勋贵分了。别处不说,这城里的塌房、脚店、客栈,差不多都有京师里的关系。”
“虽然郭千岁自己不克分身,不过他手下的管家、庄头那么多,谁不能出来跑这个买卖?这店房的大东家,乃是郭千岁的门子,与郭府的三管家能说上话,这个关系可算是硬扎了。要是住一般的店房,就咱们带这货,准得引来官差上门找麻烦,可是这店房里一住,就安如泰山,不管是城狐社鼠还是那些衙役官差,都不敢来聒噪。”
所谓塌房,就是指存放货物的仓库。这时候算是个来钱的买卖,不但货物存放要收取费用,还得按货物价值计价收税。官府中人,也有耳目盯着这些地方,若是有什么要紧的货物在那,少不得要有人过来割一割羊毛。
这掌柜与张九富是老相识,亲自过来聊了一阵,又让伙计备了几角酒与几样荤菜过来下酒。又叫了几个袒胸露汝的粉头进来陪着,杨承祖此时才明白过来,张九富说的要孩儿们在这好好歇一歇是什么意思,以及那些伙计为什么一听发工钱那么高兴。
这几个粉头的姿色都属平常,虽然身段好,皮肤也算白净,可是他提不起什么兴趣,只顾低头喝酒。张九富倒是与她们熟惯的很,打情骂翘,上下其手,与平日的形象大为不同。
那掌柜见杨承祖不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