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一手胡萝卜一手狼牙棒的战术,一方面以江彬这等狠人泰山压顶,另一方面,又以土地收入为饵,想要让宗真变节。
哪知宗真大师佛法精深,立场坚定,于杨承祖的收买毫不动摇“没有六成,什么都免谈。寺内早有规定,佛田只许进不许出,谁敢坏了这个规矩,戒律院可不是吃素的。做了这事,我怕是在寺里都混不下去了,只好出来当个富翁。”
杨承祖道:“大师,你也是多虑了,这事你有平虏伯撑腰,少林寺要是对你动手,那不就是公开表示对平虏伯不敬?普净住持现在人就在豹房,成天和千岁爷低够不见抬头见,他要是敢恶了伯爷,信不信伯爷敢当场揍他?”
江彬当初有搏虎救驾之功,又有灭刘六刘七的军功,深得正德宠信,赐姓并收为义子。与之相比,普净不过是随驾的僧人,论起地位,那几个乌斯藏来的喇嘛,怕是比他还要高些。
人家胡僧的私房药,比起少林的金枪丸,可是好用多了。江彬为人跋扈嚣张,又不知收敛二字为何物,普净住持要是恶了他,怕是真有挨打的可能。
可是宗真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这为伯爷协饷的手段多了,我们少林也可以交一份银子,而不交土地田产……”
“那若是如此,那就交银子吧。”杨承祖冷哼一声“不过要是交了银子,这数目上的事,可就是我们锦衣卫说了算,你们到时候不要嫌多。再者那五竹庵的事,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若是谁想要蒙混我们,可要仔细锦衣卫的手段。”
宗真忙道:“大老爷容禀,我也没说那地没交啊,只是这么交,实在是说不过去。可若是寺里因为备办不出那么多钱粮,不得不典卖佛田,以应付军饷,这就多少有个交代。到时候我们做个假手续,就说把田地卖给了官府,就算本寺查下来,我们也有推托的地方。这就是个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他这办法也有自己的私心,到时候朝廷要协饷千两,自己就说协饷一千五百两。毕竟这里既有广照大师,也有其他经手和尚的份子,缺了谁的份,也交代不下去。可若是上下都能得好处,那么这私卖佛田的事,未尝不能压下来。而且他想着既然有这事,那不如就闹大一点,准备售出佛田一百亩,全都挂在杨承祖的名下。
少林寺虽然对卖佛田有规定,可是规定就是用来破坏的,毕竟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计划没有变化快。到时候只要说没人能买佛田,不得不卖给外人,寺里也没办法,再用银子打点好经手人,或许这事就能过去。最后就是少林寺本寺和杨承祖这个买主之间的扯皮,成福寺或许可以置身事外。
当然,这样的安排中,宗真乃至广照身上,都得承担比较大的责任,可是比起直接卖佛田来,罪过还是少了许多。更何况五竹庵那的事,也就能够压下去,也算是有失有得。
杨承祖之前想着要少林的田地时,不知其对于田地的管理严格到这种地步,也觉得自己有点孟浪。这时听了宗真的主意,觉得倒是个办法,总好过彻底闹个鱼死网破,大家下不来台。他毕竟是两世为人,后世的先进经验多了,听了宗真的话后,略一琢磨“大师傅,其实这事,你可以这么办……”
听他说完,宗真两眼放光道:“阿弥陀佛,这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施主果然是有大智惠的,贫僧自愧不如。若是按这手段,小铁庄三百亩佛田我看都能卖出去,寺里也未必会怪罪。”
“三百亩都卖了,你们成福寺的和尚又吃什么?”
“怕什么?我们成福寺在滑县共有地产七百余亩,纵然卖出三百亩,不是还有四百亩地么,大家勒勒裤腰带就都有了。”
宗真咬牙道:“那三百亩地纵然不卖,所得收入,也不过是合寺均分,落到我头上,还能剩几分?若是卖给大老爷,我却可得一份红利,就算加上我师父的孝敬,以及各位主事僧的打点,我的收入也远比寺里为多,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何干!那几个师弟我跟你说,也是有油水的,大老爷不妨逐个击破,不怕他们不拿出钱来。”
宗真这一倒戈,算是把成福寺的根底都卖了,两人又计议了一番卖田的事,这才把宗真打发出去。有了他的承诺,这苗氏和铁珊瑚倒是可以保证不出什么意外。
那边陶仲文却是冲到关押和尚的地方,对着几个和尚拳打脚踢,边打边道:“让你们敢打道爷,知道贫道是什么样的人物,也是你们能打的?今天不给你们点厉害看看,你们也不晓得马王爷三只眼。”
杨承祖把他叫出来,将与宗真计较的事一说,陶仲文两眼发直,半晌之后才道:“高,实在是高明,原来这事还能这么玩的?若是早知有这手段,啧啧,当初不知道能省了多少气力。不过咱们话在一句,若是有朝一日,我道门当兴,你这手段可万不能用在我道门身上。”
杨承祖道:“只要道门不像这些和尚一般侵占田产,不交赋税,我这手段,就保证不用在道门身上便是。至于眼下么,道长何必操那个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现在又不是天下道门提点,还是安心顾眼下吧。”
那边厢宗真急匆匆出去,铁太公急忙跟出来,陪着宗真回了自己的家中,边走边道:“大师傅,今日被这狗贼占了上风,不过胜败兵家寻常事尔,不必上火。您回去只要点起罗汉僧兵,不愁收拾不了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