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就这般说定了。宗政恪指间一缕真气拂过,宫静软软倒在桌上。她凝视母亲尚且存留着喜悦的面容,心间酸涩难当。
忍不住,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母亲光滑的面庞。嘴唇微动,那个字哽在喉中,她仍然唤不出口。
但她心里,已经原谅了她。
独坐,久久凝视母亲的面容,宗政恪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传一声咳嗽。宗政恪醒过神来,忽觉脸上冰凉。用手一抹,满掌的泪水。她取出手帕,飞快地将脸庞擦干净,再扬声唤:“李懿。”
李懿应声推门而入,微笑着看她。她看向他,慢慢地也笑起来。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真好。哪怕她其实清楚,他这洞天之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包括她与母亲的谈话。
“我送你们出去罢。”李懿似不经意地道,“有几味养生延寿的药材恰好成熟了,我配了几十丸药,可以给祖父和外公服用。”
叫得这般亲热!宗政恪微恼,不悦地白了李懿一眼,却道:“拿……三个瓶子装起来。”
李懿痛快地应下,当着宗政恪的面儿,取出三只细长小玉瓶,分别装进去十几丸药。边干活,他边道:“每十天吃一丸,这些可以吃四个月。吃完以后我再配。”
“辛苦你了。”宗政恪道,“此番大师兄留下不少药材,我一并给你。”
将三只小玉瓶递给宗政恪。李懿笑眯眯地说:“阿恪,咱们什么时候起程啊?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也要去天幸京给玉太后祝寿,顺便帮着他那好弟弟江左王李信查探《人皇治世录》的下落。他在试炼之地得了不少好处。但是没有那部圣典的半点消息。至于旁人是否得了,他不知道,只估摸着也没有。
宗政恪将玉瓶小心收入袖袋里,回道:“就在这几日吧,裴四身子不舒服,怕他路上犯心疾,还要等两三天再走。”
说到裴四。此番变故下来,宗政恪感觉与他之间已生隔阂。尤其是萧鹏举被迫离开萧家之后,二人之间更见陌生。裴四似乎觉得。是她从中算计,使得变故频生。而李懿,则是唆使她的那个人。
裴四看向李懿的眼里,已有难掩的敌意。他这个人。宗政恪很清楚。将国家大义与个人私情分得很清楚。就算李懿曾经救过他,他感恩、有机会也会报恩,但事涉家国天下,他依然视李懿为敌。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宗政恪并不想惹下裴四这个大敌。李懿将宗政恪与宫静带出洞天,几人出现的地方是畅春院一座偏僻院落里。
院子里停着一辆华丽马车,车旁侍立着数名仆婢。宗政恪将宫静从房里抱出,送进马车。主仆间交谈了两句。随后两名中旬仆妇登上车,车夫一声低叱。马匹走动起来。
马车辘辘而行,很快就从畅春院的侧门离开,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出了寿春园。直到这时,两名仆妇当中的青衣仆妇才指尖一抬,真气拂过宫静的某处穴道,不多时她便悠悠醒转。
目光警惕地打量四周,这是在一辆马车里。宫静眼里有戒备,当看见喜儿就晕倒在她身边,她才放缓了神色。她估摸着,这两名陌生脸的仆妇,定然是宗政恪的人。
“宫夫人,这里有一瓶养生延寿的药丸,请您收下。”青衣仆妇将细白小玉瓶递给宫静,淡淡道,“可以缓解您服用长青丸给身体带来的伤害。”
宫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这小玉瓶。为了那个期望,哪怕宗政恪给她一瓶毒药以控制她的生死,她也不能拒绝。
青衣仆妇又道:“多谢您应我家姑娘之请,给姑娘讲了些您在大昭帝国的见闻。为表谢意,姑娘赠您这瓶药,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
宫静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三姑娘好奇大昭帝国的风土人情,所以才请了妾身到此一聚。还请两位姐姐代妾身谢过三姑娘的赐药。”
另一名蓝衣仆妇道:“萧老太君的意思是,将您送往萧凤桓处,希望能借助您的手腕势力助萧凤桓成大事。”
宫静心中冷笑,知道此事既是萧老太君让自己的赎罪之举,也肯定是萧凤桓的请求。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之前就数次露过口风,觊觎自己在大昭帝国的人脉势力。
但,不知此事由宗政三姑娘的仆妇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沉默数息,宫静直截了当地问:“不知三姑娘想让妾身做什么?”
那蓝衣仆妇面无表情道:“我家姑娘没有任何吩咐,只是让我等将此事告之于您。您要怎么做,是您自己的事儿。”
宫静暗叹一声,宗政三姑娘行事竟如此谨慎,半分话柄也不落于人手。她只得颔首道:“妾身明白了!劳烦两位姐姐上禀三姑娘,就说宫静心中有数!”
萧凤桓与宗政恪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无法调解的矛盾。宫静虽不知详情,但当时在洞窟里争着要下寒潭的情形她看得一清二楚。再者萧凤桓那人,她还是了解的,最是薄情寡义。别说是宗政恪这个外甥女儿,若有必要,他连他自己的女儿都能轻易牺牲。
即便宗政恪的这两名属下不肯明言,宫静也知道她到了萧凤桓身边之后,必须要成为宗政恪的眼睛,将萧凤桓的动静告之于宗政恪。
两名仆妇对视一眼,齐齐向宫静躬身行礼道:“宫夫人,一路顺风!”
宫静收好药瓶,向两名仆妇还礼。两名仆妇打开车门,也不叫停马车,直接从奔驰的车中跃下。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