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她还没来?”
“六姑奶奶,赤莲女已在偏殿恭候着您了。”
“她眉心真的天生一道红色莲花印?”
“不知是否天生,但人人传言她是佛祖面前手捧赤莲檀香炉的天女转世,普渡神僧才因此破了大例收下她为俗家女徒,赐法号‘赤莲女’。现今,她已是大普济寺的护法尊者。老奴刚刚听这琉璃庵的小尼姑说,她们庵主慧仪大师都要叫她一声师叔祖。”
“哧?真的假的?本妃方才见那慧仪老尼姑得有六十多岁了吧?赤莲女多大?及笄了吗?”
“她是带发修行,还未及笄,但也应有十二三岁了。”
“啧!好大来头的小姑子!走吧,本妃只怕怠慢不起呢!”
“六姑奶奶您真爱逗趣儿!放眼这鱼岩府,还有哪家女眷能比您更尊贵?就是在鱼川一郡之地,您哪,也得是排前三的贵重人儿!”
此处是鱼岩府辖下鱼岩山上的清净琉璃庵,鱼川郡佛门圣地之一。赤莲女挂单于此,代表东海佛国大普济寺来参加同在鱼岩山的慈恩寺建寺百年大庆。
为了她从东海佛国带来的三柱法香和十八卷手抄佛经,这几日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前来求见,她都托词拒绝了。但是现在,她即将见到鱼岩郡王妃孙氏。
粉红唇瓣轻轻啜了口香茶,偏殿里的宗政恪低垂眼帘,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主殿里那对主仆的对话,一字不落入她耳中,她却仿若未闻,只在心里想着这位郡王妃的来意。
孙王妃今年才十七岁,两年前刚及笄就嫁给当时已经五十五岁高龄的鱼岩郡王为继妃,深得郡王宠爱,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顶尖人物。
正值妙龄的她,年纪甚至比王府的世子公子哥儿们还要小。为了日后仍享荣华富贵,她很想生下一位嫡子,以谋求郡王府的世子之位。她的娘家深知她心思,她的母亲便派了心腹孙嬷嬷特意来提点她——求宿慧尊者以天眼神通断一断未来。
估摸着人该来了,宗政恪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拭了嘴角,款款站起身,双手合十,低眉顺眼地轻轻道了声佛号:“弥勒至尊!”
孙王妃的一双翩翩玉足恰巧落在偏殿门槛内,闻听这声低柔佛号,她下意识抬眼瞧去,不由一呆。
正是夏日午间阳光最烈之时,孙王妃却丝毫不觉酷热。身着灰扑扑缁衣、一头墨发简单以灰色布带束于脑后的少女亭亭玉立于偏殿之中,仿佛一潭清凉入骨的幽幽冷泉,于这炎夏竟能让人产生无比清爽凉快之感。
她微微垂着头,颈子从缁衣里仅仅露出一小线,却是惊心动魄的如玉白腻。她合十的双掌,指间挂着一小串黑色佛珠。洁白玉手,黝黑佛珠。白到了极致,黑也到了极致。
孙王妃情不自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出身鱼川郡孙姓世家,家里有爵位、有官职、有钱财。自小她便养尊处优,纤纤十指从来不沾阳春水。可她的这双手,与对方冰雕雪琢般的双手一比,简直就是污烂泥淖与羊脂美玉。
心里极其的不痛快,孙王妃骄傲地抬高下巴,带着一阵香风,迈着矜持步伐经过了宗政恪,径直在偏殿主位坐下。她身后的孙嬷嬷面露焦色,想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赶紧跟上。
宗政恪依旧低着头,身体随着孙王妃转了个向,又宣了声佛号,略一稽首便是行过礼:“赤莲女见过王妃娘娘,愿佛祖保佑娘娘如意吉祥!”
孙王妃阴沉着脸,半响未言语。心里暗道,这小姑子胆儿也忒大,对本妃居然不敬不拜!手肘微动,她扭一扭头,便见孙嬷嬷杀鸡抹脖子般地拼命使眼色。她这才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和声道:“免礼免礼,赤莲尊者快快免礼。”却是绝对不肯起身还礼的。
宗政恪道了声谢,徐徐抬起头看向孙王妃。能入鱼岩郡王之眼,不惜将上一任王妃贬做侍妾,这位小王妃果真生得倾国倾城之色。只可惜了,如此韶龄佳人,却要委身于祖父辈的老头子。
不过,看这小王妃满面春风浑身上下穿金挂玉琳琅骄奢,恐怕对此并不以为意。也是,郡王妃,多尊贵!天幸皇朝又有多少郡王妃?
一见对方面容,孙王妃立时变得心平气和。只因这位生着好肤色的佛门女尊者,面目实在普通。孙王妃的注意力在一瞬间便被对方额间一抹如火焰般燃烧的赤红莲花印给吸引,至于眼睛是大还是小,鼻子是高还是矮……根本没注意。
“赤莲尊者,快快请坐。”心气儿平了,孙王妃的态度便真的亲切起来。又连声叫婢女上好茶,取出宫里赐下的点心,对宗政恪好一阵儿嘘寒问暖。
老半天,孙王妃才道明来意:“庵里清苦,本妃观尊者年纪样貌,仿若本妃亲妹妹一般,瞧着便可人心疼。尊者不如移步,到王府小住几日如何?”
宗政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孙王妃,孙王妃却并不着恼,也不再作声,任由她这般胆大地端详。片刻,孙王妃见宗政恪面色更白了一分,唇色也淡了一分,额间火红莲花印却好像真正的火焰在摇曳燃烧也似,她便知快要有结果了。
缓缓闭上眼,宗政恪垂首轻捻佛珠,低声念颂佛经。足足一柱香的功夫,她才再度睁开眼睛,低声道:“明日之后,若有缘,赤莲女自会上门讨扰。”
孙王妃一愣,真是不明所以,便问:“尊者可否详示?”她虽然没能烧到慈恩寺的第三柱法香,可是巴巴来烧了今日的头三柱香呢。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