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与萧靖北站在近处一对比,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形或者气势,周语然都无疑输了好几筹,这让她心中怒意更甚的同时,也有些隐隐了解上次回娘家时,承恩公提到萧靖北时说的那句“今非夕比”了。
许是这些年过得太顺遂了,又或者是缘于这些年一次又一次对萧靖北的毒手,一直到现在,在周语然心里。萧靖北仍是当初她嫁进安国公府时。那个身高还不及她腰际的小豆丁,仿佛她只要稍稍用点力,就能叫他丧命于手。
可是,这时两人距离只有几步。对比起来便也尤其明显。周语然才终于有了些觉悟。如今的萧靖北,真的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让她随意下手的小孩子了。
深吸一口气,周语然双拳紧攥成拳。“世子爷说笑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岂会真的参你不孝呢,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情急之下的气话罢了,还请世子爷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也是有些着急,自从国公爷到了这里养病,我还没见过国公爷一面,对国公爷病情好坏更是一概不知,这才急于来看望国公爷,偏这些刁奴又拦着不让进,怎叫人不生气?”
周语然当然不敢真的进宫告状,且不说自上回赵幼君的事之后,太后迁怒之下便有些不待见她,就是她这些年对萧靖北下的毒手,她可不相信皇上会半点耳闻都没有,以皇上如今对萧靖北的重用,若是到时候与她翻起旧账来,她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早在周语然说到“母亲”二字时,萧靖北就皱起了眉头,但不知为何,却又强自忍耐着让她把话说完。
听完周语然的巧舌如簧,萧靖北眼中冷如冰霜,那视线落在周语然身上,叫她下意识的心里就有些发凉。
然后,便听萧靖北冷冷道:“周夫人才是在说笑,林叔方才所言可半点都没错,这么多年周夫人都不曾关心过父亲的病情,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再则,本世子可不从来都只有一个母亲,母亲虽然早逝,但牌位一直都供奉在萧家祠堂里,说起来,周夫人嫁进萧家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到母亲灵前祭拜,难道,如今是准备到母亲牌位前行礼了?”
萧靖北的话一说完,场间便蓦地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不是因为萧靖北的话说得有多难听,而是所有人都诧异于萧靖北居然也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来。
因为自小的经历,萧靖北历来少言寡语,就算是与两名挚友在一起时,也很少听到他一句话超过五个字。
可如今……
难不成是他们所有人一起有了幻觉?
周语然同样震惊,但待心里的震惊过后,回想起萧靖北方才那番话里隐藏的意思,又只觉心里仿佛被插了一刀般难受。
虽然周语然是承恩公府的嫡女,还是太后的亲侄女,但这同样不能改变她只是个继室的事实。
而继室,在元配的牌位前,是要行妾礼的!
这些年来,周语然把持了安国公府的后宅,自然不会有人提起她心里的隐痛,她也从来不往祠堂的方向去,若不是这时被萧靖北提起,恐怕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个问题。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萧靖北虽然没有说出一个脏字,可他无疑是揭了周语然的短,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听着耳边的阵阵嗡鸣,再看着以秦伯为首的那些人眼中的笑意,周语然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仿佛她所有的尊贵与体面都被人丢在地上,任这些低贱的下人肆意践踏。
这叫向来觉得自己高贵不已的周语然如何能接受?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周语然猛地抬手打向萧靖北,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在空中划出几道显眼的痕迹,“放肆!”
只不过,她的发狠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萧靖北自幼勤习武艺,如果能这么容易就被她这个身娇体弱的深宅妇人打中,那就白瞎他这些年辛苦了。
一把抓住周语然的手臂,萧靖北随即又像是抓到了什么脏东西般,满脸厌恶的大力往旁边一甩。便让周语然一个趔趄摔倒在旁。
跟着周语然一同前来的丫鬟婆子们齐齐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一窝蜂的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周语然扶了起来。
其中有两个婆子被其他人挤到了门边,却被萧靖北和秦伯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面前。
周语然抬眼间,正好便看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她心中的愤怒瞬间便被她强自按捺下来。
总觉得,萧靖北和秦伯等人如今的样子似乎有些如临大敌,仿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进到这宅子里一般。
就算是萧靖北不愿意让她进去,也不至于这般慎重才是。
这宅子里,如今只不过是多了个国公爷养病而已。莫非。国公爷的病情真的出现了什么不好的变化?
想到这里,周语然心里也是一惊。
若说如今有谁最不想安国公去世,除了萧靖北,恐怕就要数周语然了。
周语然倒不是真有多关心安国公的安危。只是。若安国公还活着。就算是像如今这般卧床不起人事不省,那她就还会是安国公夫人。
可一旦安国公去世,难道她还能阻止萧靖北这个正牌的安国公世子袭爵?
真到了那个时候。萧靖北成了安国公,她若是继续留在国公府,最多也就是多个太夫人的头衔,而萧靖北总是要娶妻的,到时候,恐怕就连如今她手里握着的国公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