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威远侯夫人,见过她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并真心的赞一句好风采。
威远侯府在湖州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门第,不过威远侯府并非祖居湖州,乃是十几年前从京城迁过来的。
老威远侯曾经跟当今陛下一起打过天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在大武朝建国之后蒙皇恩得了世袭罔替的威远侯爵位。只不过老威远侯连年征战身体留下了太多暗伤,得了爵位没几年便逝世了。
如今的威远侯是老威远侯的独子凤麟,凤麟如今并未在朝庭领什么实职,只领了个虚衔,在湖州城当个富贵侯爷。
湖州城虽然也算得上随处可见京城来的权贵之家,可那些都只不过是别院,可没哪个世家大族如威远侯府般,放弃繁华似锦的京城不呆,来到湖州安家。不说其他,只说在京城可以相对容易的得见圣颜,就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就是湖州本地的百姓,当年可也对威远侯府举家迁来湖州的原因好奇不已。
威远侯夫人似乎不喜在外走动,向来鲜少露面,这十几年见过威远侯夫人面的湖州城贵妇曲指可数,到后来这都成为湖州城贵妇位闲来攀比的标准之一了。
不过,虽然不常露面,但湖州城那少之又少的见过威远侯夫人的贵妇们仍然将威远侯夫的风采传了出去。
凤止歌静静的打量着面前的贵妇。
她五官明艳端方,看上去二十**的样子,保养得当的几乎面上看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一头青丝绾成繁复的牡丹髻,正中一支赤金累丝嵌宝衔珠凤簪。身穿正红色妆花褙子及同色长裙,通身的气派将这常人很难驾驭的颜色硬生生穿出了几分高贵。
她自然是高贵的。
凤止歌微微一哂。
细细算来,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面前的妇人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娃。那个小女娃喜欢凑在她身旁,年纪小小的她并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望向她时眼中却又总是忍不住流露出恨意。
她崇拜她,也羡慕她,更嫉妒她。
那时,她唤凤止歌为,嫂嫂。
那时的凤止歌,还是寒素。
二十年时光转瞬即逝,这一次,凤止歌变成了六岁的小女娃,而当初的小女娃却成了眼前不掩威仪的贵妇。
怎能不让人叹息一声韶光易逝。
在凤止歌打量那妇人的同时,妇人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因为洛水轩在侯府里向来存在感极低,所以凤止歌沉睡六年之后醒来的消息直到一天之后才传到她耳中。本以为她会看到一个因昏睡经年而面黄肌瘦的女娃,没想到面前的小女孩除了肤色显得有些苍白,竟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尤其是一双乌黑明亮的眼,清澈得仿佛能照出倒影。当她静静看过来,那不焦不躁的恬淡自然竟让妇人意外的感觉到几分熟悉。
因着这分熟悉感,一道妇人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身影悄然浮现在心间,那段隐藏在心间二十几年的往事也涌上心头。
那时的她只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出身贫寒的她是多么喜欢她的嫂嫂,在她心里,嫂嫂的一举一动都美得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都无不昭示着她百年世家大族小姐的优雅。
可同时,她又无时不刻的嫉恨着她的嫂嫂,那样的端庄优雅应该是属于身份高贵的她的,那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美丽也应该是她的!
所以,后来她才会……
想到这里,妇人眼里闪过恐惧、快意、悔恨等诸多情绪。
“夫人?”见妇人似是失神,她身边的大丫鬟锦绣轻声唤道。
被这一唤,妇人,也就是威远侯夫人赵幼君回过神来,将那些久远的思绪敛去。
除了当年那件事,眼前这个小丫头和她身边的慕轻晚无疑是赵幼君心里的另外一根怎么也拔不去的刺。
这些年来,赵幼君的生活无疑是顺风顺水的,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没有什么小妾通房来碍她的眼。儿子聪敏懂事,女儿活泼可爱,几乎不需要她操什么心。
只除了,她一直下意识的忽略洛水轩的人和事。
她以为只要她不去想,她就仍是高高在上的威远侯夫人,拥有相敬如宾的丈夫和聪明可爱的儿子。可是那个该死的丫头竟然在昏睡八年之后还能再醒过来,她所幻想的安乐和顺就像个美丽的肥皂泡泡般被戳破,让她不得不回归现实。
目光移到慕轻晚身上,赵幼君更是怨毒不已。
从她入主威远侯府起,她便将慕轻晚安置在了最偏远的洛水轩,并刻意遗忘她。虽然有那么些遗憾,但是她赵幼君才是真正的赢家不是吗,慕轻晚纵是……又如何,她又何必因为这么个人而耿耿于怀。她以为在威远侯府如隐形人一般存在的慕轻晚,这八年来守着她那个一出生就只剩下一口气的女儿,早就应该憔悴苍老得不成样子了才对。
可如今,看着面上虽有轻愁却如焕发新生,显得尤其年轻的慕轻晚,赵幼君只觉自己这些年来自以为是的胜利与美满就似一个笑话般,就连她平日最喜欢的正红衣裙在此时都只让人觉得刺目,这让她一时之间几乎控制不住一直住在她心里那名为“嫉妒”的怪兽。
如果可以,赵幼君真想让眼前这对碍眼的母女消失。
可是,她不敢,她到底还是记得如今的一切是怎样得来的。
尖尖的指甲深深地扎进掌间的软肉,阵阵钝痛让她勉强保持着理智。是了,她怎么能因为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