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皮大汉则是沉默了,他依稀记得,他当年跨入四丈距离之时,可是花了将近一百年时光的。
难道是说这个人族小子比自己更了解主人吗?
兽皮大汉微微摇头,他知道,其实不是这个原因,他了解自己主人,但他却不了解人族这种生物,或者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能够了解,直到最近,才突然醒悟了一些。
他当时并不了解自己主人杀与不杀世间九大善人有何区别,只因为人家要以善心功德钓天命?
他也不了解自己主人弑不弑那王朝明君又有何区别,只因为他摧毁了十座王朝龙脉?
他也同样不了解主人当时从圣入魔伏尸百万之后为何会神伤。
但后来他明白了,虽然普天之下的众生都总有吃肉的资格与吃肉的自由,但若是能够留一份慈悲悲悯让自己心安,那样再好不过了。
他以为他是妖族,不懂这些,简而言之,就是他书读得少,后来有些见识了,也就明白了,只是这见识来得太晚,晚了整整一千年。
此时望着静静站立在四丈开外的庄珣,兽皮大汉颇有些敬佩,或者也只有性情中人,才真正明白自己主人的感受。
随后,他看着庄珣再度迈出一步,这一步,有些轻巧,又有些沉重,轻巧的原因是因为恶鬼刀意已经不是恶鬼刀意,沉重的原因则是恶鬼刀意不希望别人知道它不是恶鬼刀意,它只是自己主人心中的一份念想。
然而,兽皮大汉明白,如今站在三丈开外的那个白袍青年,已经知道了主人的念想,所以他行走如风,站立自如。
庄珣能够感觉到那股恶鬼刀意的抗拒,它虽然纯净,但正因为太纯净,反而不让人理解,这是恶鬼,如何可能纯净?
庄珣陡然觉得,虽然兵圣王凉一世骂名,无论是他斩杀世间九大善人还是弑杀王朝明君,势必有不少天下之人对其口诛笔伐,只是王凉却没有将真相说出来,别人认为他杀了善人便杀了善人,别人认为他弑了明君也便弑了明君。
然而他真的不在意吗?
庄珣微微摇头,兵圣王凉的那股沉静平稳之下,也同样渴求别人理解,只是却没想到,在他从圣入魔的那一年,犯下了滔天大错,他再也没有脸面去渴求世人理解,情愿背负一世骂名。
“这恶鬼刀意,其实就是兵圣王凉将自己的胸膛狂烈的撕开,让世人看看,这到底是黑心,还是炽热的心。”庄珣轻叹一声。
只剩下三丈了,其实庄珣不用看也知道,那到底是一颗怎样的心,最多也就蒙了些尘罢了。
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缓缓向后退去。
兽皮大汉有些惊讶:“为何不继续向前走?距离那刀意只有三丈了啊。”
庄珣微微摇头,“没有人真的喜欢自己的伤疤被人看到,若是理解,那便理解,顺风从风,顺雨从雨。”
这时,庄珣再度走向那小门,望着那把插在门上的寒月刀,不知为何,他陡然有一种看到老朋友的感觉。
或许,在当年,自始至终能够理解兵圣王凉,独有跟随他斩杀世间善人,屠戮王朝明君,从圣入魔,伏尸百万的寒月刀了。
“其实,你的主人已经解脱了。”庄珣回头朝着兽皮大汉道。
“啊?”兽皮大汉神情惊讶,因为他不知道庄珣说的是什么。
庄珣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望向了寒月刀。
因为这道门上插着这把寒月刀,也因为庄珣知道能够理解兵圣王凉的只有这把寒月刀,这是在当时而言的。
他留下了刀,也说明了放弃了执着,又或者是得到了解脱。
正如兽皮大汉此前所言,有人让兵圣王凉去救赎,那么此人定然理解王凉,也算是有了知己。
当庄珣再度握住寒月刀刀柄之时,他没有了先前如同握住一个普通石头的感觉,他感觉到了一股暖流。
这是很奇怪的,顾名思义寒月刀,是冰寒,是冷月,是锁清秋,怎么也无法与暖流挂钩,但庄珣此刻流淌的感觉,那就是暖流,或许对于别人而言,这是一股寒冷之气乃至于是肃杀之气,但对于他而言,这就是暖流,理解的暖流。
“这把刀换了谁也拿不到,若是用蛮力,那么寒月刀会自我了断,这就是独具匠心,一把独具匠心的刀。”
这时,庄珣缓缓拔出了刀,刀锋已经生锈了,那是因为这把刀冷漠了太长的时间了。
然而,当庄珣缓缓将它拔出之时,那刀锋上的锈却慢慢脱落了开来,如同莲花绽放,弥漫着金光。
“去告诉那些一脸苟且偷生相的人,太阳照常闪耀升起。”
“叮”一声铿锵的金属回荡声,寒月刀形如寒月,冰冷一发不可收拾,手握寒月的庄珣,萧杀而静肃。
兽皮大汉满脸震撼之色,那真仙境女子同样无比吃惊,却是没想到,这才不过半天的时间,庄珣便拔出了寒月刀,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你拔出了?”兽皮大汉指着庄珣,语气都有些哆嗦,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拔了一千年,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没能够拔出来。
这家伙,竟然半天时间不到就拔出来了,这不是人比人气死人那还是什么?
“你用蛮力当然拔不出来。”庄珣淡淡道。
“我也有用脑的啊!”兽皮大汉大声反驳。
庄珣耸了耸肩,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有脑吗?
“算了算了!拔出来就好!拔出来就好!”
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