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警局的时候,刘安早已带着干净的衣服站在等候室。
看见走进来狼狈不堪的两人,他一个即将步入三十而立的七尺男儿,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在慕氏工作两年多,除了法定节假日,几乎每天都要往返于慕氏和北岸别墅,跟在慕总身边的时间,比他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要多好几倍。
见过这对夫妻吵架生气的模样;也见过因为出差短暂彼此分别难舍难分的模样……
见过慕太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冷言冷语的要分手;也见过在白水村灾难过后,看到慕总平安从废区里走出来时慕太太的眼泪……
见过慕总带着一身杀气,去折磨把慕太太推到死亡边缘的赵樱的暴戾模样;也见过几乎慕总宠溺凝视慕太太,温柔几乎要溢出眼眸的模样……
他们迎来了连接着彼此的小生命,慕家的人接受了这个儿媳妇,慕总也开始试着原谅‘有苦衷’的父母;南家的风波也已经减退,归于平静。
可是为什么,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上帝要给这对夫妻开一个如此大的玩笑?
刘安不忍再看,借着去拿放在沙发上的纸袋的动作,别开眼。
南湾停下脚步,把男人衬衣的下摆捏在手指间,轻微的摇晃。
“怎么了?”慕瑾桓低头去看她,那双原本藏着满天星辰的眼睛,他再也看不到夺人心魄的光亮。
心脏抽疼的厉害,他却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扣着她的腰把她揽在怀里,嗓音温和如水,“他们就问几句话,你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先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会儿,我要去找局长。”
警局里有多黑暗,进来过的人才会懂。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两人,目光里有探究,有诧异,有畏惧,有难以置信,也有可悲的惋惜……
光线有些刺眼,南湾侧过身摇了摇头,低声说,“你找间干净的休息室换衣服吧,我可以自己进去的。”
不害怕么?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而现在她是真真实实的站在警局里,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可是害怕有什么用,该面对的,逃避不了。
女人的声线很低,传到慕瑾桓耳边的时候,声波似乎就已经消散在空气里了。
慕瑾桓转了九十度方向,同她面对面站着,低头亲吻她的同时,粗粝的手掌去寻她的略微有些凉的手。
十指相扣,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力道轻柔,却绕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情绪。
嗓音低沉沙哑,“不会太久,等他们问完再换,我陪着你进去。”
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南湾就没有再坚持,温顺的由他带着走进了审讯室,只是到门口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停顿了几秒钟。
仅仅只有几秒钟,时间很短,短到周围的警察都不曾发觉。
唯独她身边的慕瑾桓捕捉到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藏在眸底的暗色渐渐凝结成凌凌寒冰。
……
审讯室里。
两位审讯警察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后,开始正常的审讯流程,“慕太太,您能大致讲一下案件发生整个过程吗?”
用的是敬词‘您’,态度很礼貌,根本不像是在审问一个涉嫌谋害他人性命的嫌疑犯。
局长就在等在审讯室的外间,桌面上放着两杯热茶,手铐和枪支都不存在于这间屋子。
南湾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好几分钟后,审讯警察都没有等到回答,不露声色的深呼吸,又问了第二遍,语气和态度都和第一次一模一样,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趋势。
“别怕,”慕瑾桓握着女人手的力道紧了紧,柔声安抚,“只说记得的就好。”
别墅的客厅里没有监控,现在只有她知道那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
他不想让心爱的姑娘坐在这里接受审讯,一点也不想,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对她不利的,无从下手的挫败感充斥着胸腔,几乎要完全麻痹他的理智。
如果、如果她不开口,情况就会更糟糕。
听到男人的话,南湾低低的回应了一声,而后低沉开口,“下午我带着孩子在小区花园里玩儿,只是去趟洗手间的功夫,九九就不见了,我不记得是具体的时间,可能是四点,也可能是五点……”
女警握在手里的的每一个字记录。
“余清露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小区安保的办公室里看监控,她没说绑架九九的目的,只是要我单独去见她。”
南湾的话停了下来,负责审讯的警察循循诱导,“然后呢?”
“然后我就打车过去了,”南湾放在沙发上的手无意识的攥紧,劈断的指甲划着掌心的皮肤,有些疼,“她没有伤害九九,也没有伤害我,只是拿着一把军用匕首随意的把玩,说了些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的神经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即使当时听到了,在经历过能侵蚀整个大脑的恐惧之后,也仅仅只剩下一些只言片语。
零零散散,很难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慕太太,您确定没有记错?”审讯警察有些手足无措,照这个事态发展,是很难脱罪的,“对方绑架了您的孩子,还拿着匕首,真的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吗?”
可是,这位慕太太低着头,根本没有要接受她的暗示的意思。
审讯室里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