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在疑惑的时候,李沐也在打量眼前这人。
虽然他经常跟随自己出行,但是眼下才是第一次真正交谈。他三十岁的样子,但是显然久经风霜,实际年龄应该要年轻一些,与自己二十七八岁的推论比较吻合。
他比李沐矮上半个头,面容稍显文秀,但是也有军人特有的坚毅,四方脸,卧蚕眉,大目若星,十分有神。
李沐暗暗点了点头,说道:“听王叔说,你对行军打仗颇有些想法,正好本帅这两日有些困惑,所以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孙武赶紧行礼道:“元帅客气。王叔过誉了,在下只是平常喜欢乱说一些胡话而已,不敢入元帅之耳——不过,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元帅如果想考教在下,在下愿斗胆一试,若侥幸能有助于元帅,在下荣幸之至!”
“呵呵,你不用这么拘束,我并不是那些老头子,听不得逆耳的话。说起来,我比你还要小上一些,在我面前不用太过客气。”李沐有意影射那朱建,偷偷察看此人表现。
如果一个人过于沉不住气,即便是有些本领也难成大事的。
孙武脸上十分平静,似乎没有听出李沐话中之意,答道:“是,元帅。”
李沐说道:“你也应该看到了,眼下我军虽然侥幸赢得一场胜利,还打下楚国如许城池,貌似该心满意足了,但是实际上,敌强我弱的形势依然没有改变。如今我吴军立足未稳,若是楚军趁势反扑,这楚地人民又心念故国,揭竿而起,两军胜负之数仍属未知。如今我满心忧虑,尽日愁思,却苦无良策,不知该如何能够保住眼下的成果,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孙武仔细听完,看了李沐一眼,稍微沉吟一下便开口说道:“元帅谦虚了。大人料事如神,步步为营,何需在下多费口舌?不过,既然元帅有令,在下愿尽愚忠。“
顿了一顿,他说道:“在下觉得元帅大可不必忧虑。如今距离楚军大败已经半月有余了,却仍然未见楚军有任何反攻的迹象,已然是过了他们反攻的最好时机,在下猜测必然是它国内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楚国君臣游移不定。在下认为,敌人既然此时不攻,再攻击时怎么要等到了春天春耕之后了。如今元帅大施仁政,楚民莫不欢欣鼓舞。时间一久,不怕楚人不心悦诚服。真到了那时,凭元帅之智,东楚之地已非西楚俎上鱼肉。如此,元帅又何须忧虑呢?”
说完,他平静地看着李沐,神色平静,毫不胆怯。
李沐听了哈哈一笑,赞了一声“好”字。刚才他一番话已然说中**,竟然猜到自己已然有所动作。
而且看他回答得如此自信,想必平常就已思考过。
这样的人即便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孙武,也足以值得自己提拔了。
他走上前拉住孙武的手臂,邀请他坐下。
孙武虽然受宠若惊,但还是恭敬地坐下了。
李沐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说道:“阁下无需客气,我一向喜欢结交有识之士。阁下此言,深合我心。”
顿了一顿,李沐问道:“不知阁下是哪里人氏?”
孙武心中激动,知道自己那一番话已然打动了对方。
或许自己的伯乐就在眼前了,一直以来自己苦研兵法,不就等着这样一个能够施展抱负的机会吗?如果能够跟着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偏又礼贤下士的统帅,无疑是自己之福啊!
“禀元帅,在下祖籍齐人,现居于吴国泽丘。”
齐人?李沐暗暗点头,“平日可有著述?”
孙武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有一些想法也写了几篇小文,不过还未完善,未敢示于人前。”
李沐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大概能够确定此人就是历史上的孙武,名字吻合、年纪吻合,又有如此见识,刚好又在著述的,这样条件全都符合的人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沐也不由得暗暗感叹自己的好运,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原本这都应该是伍子胥的活,但是眼下似乎全被自己替代了。
“如果方便,可否借我一观?”是不是真正的孙武,他的作品完全能够看出来了。
《孙子兵法》,李沐也是看过的。
孙武再也坐不住了,赶忙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元帅有命,在下莫敢不从!”
李沐不知道的是,后世名动天下的兵书刚好在不久前完成,而作者孙武因为迟迟不得志,已经萌生了离开吴国的意向。如果不是今天刚好被李沐发现,或许将来他要悔之晚矣。
李沐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想到后世一个很有名的典故。
当年韩信为了发迹,谋得一份给项羽当亲兵的差事,借机多次主动为项羽出谋划策,可惜项羽却不屑一顾。韩信失望出走,最终成为了项羽的索命之敌。轰轰烈烈的西楚霸业因此而败,自刎乌江,徒呼奈何!
要是这孙武和未来的韩信一样也因为自己的忽视而投靠了敌国,以后真是有得自己受的了!面对这种用兵的祖师爷级人物,纵然自己有通晓未来的优势在,究竟能够有几分胜算也真是难说。
前有专诸,后有孙武,几番际遇,无不离奇。李沐从此决心暗暗留意。只是那一本带着自己穿越的《史记》不知可还在呢?
想到那个平平淡淡的家,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城,更想到那个处处维护自己的大哥,等局面再安定一点,自己要尽快派人去找一找了。不管找不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