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进了陕州城以后,又出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长史君,已经核实,陕州粮食不足一月之用。”
郑显礼忧心忡忡,原本陕州紧挨着太原仓,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可用。但高仙芝再撤离陕州后,将所有不能带走的物资都付之一炬,包括城内外留下来可堪一用的物资也寥寥无几。
“唉,高大夫此一计是对付崔乾佑的,结果倒霉的却是咱们!”秦晋一直沉吟不语,郑显礼便又叹了一句。
“这一月之期可包括杜乾运旧部和城外万余逃卒在内?”秦晋忽然开口问道,郑显礼面有忿忿之色回答:“自然不在此列,这些人鼠首两端,若不是咱们拦着都已经投了逆胡叛军,还管他们作甚?”
万多人没吃没喝,又被困在黄河岸边,北上不能,南下不得。一旦闹将起来将带来无穷的麻烦。这倒不是秦晋同情之心泛滥,实在是为了局面安定计,也不能对这些人不理不睬。
“如果将粮食分摊开用,可坚持几日?”见秦晋一意坚持,郑显礼阴着脸答道:“至多十日。”问即有所答,显然胸中早就有了成算。
“好,就以十日之期,将这些人分批送往河东,交给程千里处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黄河以南潼关以东的局势已经糜烂不堪,能够安置下这么多人的地方也只有河东道了。程千里出身自安西军,做过高仙芝的上司,后来也做过高仙芝的下属,于一个月前被大唐天子李隆基任为河东节度副史兼上党郡长史,而今河东道南部的唐军基本上都由此人招募节制。
万多人送过去,正好就是现成的军卒,对程千里来说恰当其时。
仅仅过了一日,派去联络高仙芝的人便匆匆返回陕州城,还带回来一封高仙芝的亲笔手书。
秦晋禁不住一阵激动,这其中除了有对历史名将的仰慕之外,他心底里还隐隐存着希望,希望高仙芝能够力挽狂澜于既倒。
然而,看罢手书后,秦晋愣怔了半晌,竟不知内心之中是悲是喜。
倒是在一旁的郑显礼急切万分,见秦晋久久没有反应,便忍不住出言崔问道:“长史君,长史君?高大夫是,是如何回复的?”直到被一连唤了两声,秦晋才反应过来,顺手将手中所捏的书信递了过去。
“郑兄一看便知!”
接过信之后,郑显礼急不可耐的大致扫视了一遍,对比秦晋的喜忧参半,他则是击掌称快。
“太好了,封大夫率师北上,有史思明那狗贼好看了!”
让秦晋欣慰的是,时局的发展终于与他所熟知的走向产生了不同,高仙芝敢分兵令白衣待罪的封常清率兵出河东往河北道去,这其中冒了多大的风险是可想而知的。
“程千里乃庸才,守河东上党唯恐不足,更遑论出兵河北道以作奥援?而今封大夫领兵往河北道去,纵然不能取胜,也会拖住史思明所部铁骑。”
毕竟高仙芝麾下都是些奸猾的市井贩夫之辈,和几十年前的大唐府兵,以及现今的边军精锐都不可同日而语。秦晋不想给郑显礼泼冷水,但也要说明现今的形势,绝非封常清出兵河北就万事大吉的。
这背后仍旧有着数不清的隐忧。高仙芝擅自烧掉太原仓,此其一。不经圣命令白衣待罪的封常清掌兵出击,此其二。天子那道已经发出,却又在半路上丢了的夺命敕书,此其三。
以上种种,在秦晋严重不啻于一颗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响。若战事朝着有利的一面发展,封高二人再立大功一切都好说,反之……
尽管秦晋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郑显礼仍旧对前景充满了乐观的态度。
“就算封大夫所领之兵不堪战,只要朔方军能够及时出兵河北道,何愁叛贼不定?”
这也并非是秦晋只知道一味悲观,凡事未虑胜而先虑败也无可厚非,知道了隐忧所在,就要一一提前做出应对,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也就在秦晋沉吟之际,突然有军卒急吼吼而来。
“捷报!捷报!长史君,契苾校尉斩首数千,凯旋而归!”
突然而至的捷报让秦晋暂时忘却了忧虑,急急起身出去,郑显礼也甚是惊喜,想不到那杜乾运的计策果然奏效,硖石与之勾结的逆胡叛将也果真蠢如猪狗。
当叛将蔡承恩的首级被扔在众人面前时,被招来一同瞧热闹的杜乾运几乎晕了过去。在安禄山未反之时,杜乾运就与此人有过来往,甚至还几次通信,商议如何投效事宜,那血污不堪面目狰狞的首级,无论如何也让他难以联想到那个生龙活虎的七尺壮汉。
倒是契苾贺上前来一拳头砸在了杜乾运的肩膀上,“全赖将军某才能有如此斩获!杜将军卖人,果然名不虚传!”
前半句话是恭维,后半句话却话锋一转,变成了挖苦讽刺,杜乾运已经拱起的双手,略显尴尬的僵硬了一下,自我解嘲似的干笑了两声。
“契苾将军说笑,说笑!杜某一心所为的是朝廷,莫说此等逆贼与某有旧,就算亲爹亲子,只要他敢背叛朝廷,一样不能容情!”
契苾贺又揶揄道:“杜将军大言大义,无父无子,某也佩服的紧!”
“哪里,哪里!”
杜乾运此时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酱紫色。秦晋赶紧咳嗽了一声,询问这次大战,斩首几何,战况细节究竟怎样。
契苾贺哈哈大笑,冲着一直在后面的乌护怀忠抱拳赞道:“乌护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