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文强以孙威的化名担任了权力最大的执行部的庶务,但工作并没有一下子繁重起来。因为暗杀部的人员还需要训练,短期内无法执行暗杀任务。而资金问题也不急迫,起码在今年可能不需要再追加款项了。
所以,陈文强有了时间来处理眼前的事情,那就是把兴义堂的根基彻底夯实,把阻碍龙兴堂称霸上海滩的隐患完全消灭。
…………
在上海滩,慢悠悠做一件事,通常被叫做“孵”,比如,孵太阳、孵茶馆、孵混堂等,这曾是上海人重要的生活方式和社交方式。
而“孵茶馆”则是最传统的消遣方式,各种茶馆中,有“盛以壶者,有盛以碗者,有坐而饮者,有卧而啜者”,有“日夕流连,乐而忘返,不以废时失业为可惜者”。
茶馆既然能成为社会各阶层流连忘返之地,自然也有档次之分。有的是仅供社团内部成员聚饮的茶室,生人非得介绍不得入内。自然,茶室的环境宜人,陈陈设雅致,茶具精细,且都雇有工役,招待服务,一应俱全。还有对公众营业的茶馆,条件便要差上很多。
陈文强现在登上的茶楼算不上档次最高,可也不是一般的农民、工人能够消费得起的。此时刚过中午,茶客渐稀,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最近来到和义堂的可疑人物。
与其他的茶客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长得胖一些以外,这个中年人捧着茶壶,坐在窗前,慢悠悠地喝着。周围茶客聊天、吹牛、抽烟、搓脚……茶房手提紫铜长嘴大水壶,东奔西忙,吆喝招呼,冲水沏茶,似乎都与他无关。
陈文强和赵大义随意地找了张桌子坐下,茶房沏上茶,他们也慢悠悠地喝着,陈文强却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个中年胖子,并试图探悉他的内心。但他并没有探寻出什么。对于城府很深,或者极善掩饰内心,或者心无旁骛的人,这个技能不是百试百灵。对此,他也有心理准备。
可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难道就这么无获而归?陈文强沉思半晌,决定作一下试探,也许离近了,也许通过言谈,能够得到些有价值的东西。
想到这里,陈文强对着赵大义低声交代了几句,便站起身,端着茶壶、茶盅,迳自走向那个中年胖子。而且,老实不客气,就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通常来说,茶客大多上固定的茶馆喝茶,有的茶客甚至据有固定的坐位,老板每天为其保留,其他茶客也不会侵占。在茶馆还有很多空座的情况下,陈文强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十分突兀的,而他就是想借这种“单刀直入”式的行动,起到令对手惊慌的作用。
不过,陈文强刚一坐下,心中就不禁吃了一惊。那个中年胖子,本来坐在那里,并不起眼,甚至还大有松松垮垮的样子,象是对刻板的生活起了腻一样。可是,就在陈文强一坐下去之际,中年胖子整个人,姿态虽然一点也没有变,但是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采,却陡然变得机警之极,象是一头豹子一样!当他的神情起这样的变化之际,他整个人也象是充满了活力,就象是一枚随时可以爆炸的炸弹一样!
陈文强不动声色,摸着脸上的假络腮胡子,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中年胖子。
在任何场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一位陌生人,都会被看作是一种极为不礼貌的举动。如果两个陌生人的眼光恰巧对视起来,总会有一位先把视线转移开去,谁也不想惹什么麻烦事。
中年胖子并没有说话,但目光也不闪躲,与陈文强坦然地对视,静等着陈文强开口。
陈文强没说话,他将茶壶放在桌上,拿着茶盅的手晃了晃,将茶杯也放下,掏出香烟,点着吸了一口,然后端起茶壶将茶盅斟满。这一系列动作清晰而缓慢,就是让对面的人看清。从放茶壶的地方,拿茶盅的手法,吸香烟的姿势,斟茶的派头,陈文强已经向对方表明自己是红帮大哥身份。
如果对方也是红帮人物,按照正常程序,应该同陈文强辩道(盘问底细),但胖子的眼珠转了转,并没有答理陈文强,而是把头转开,望向窗外。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陈文强也不是没有收获。首先,他确定了对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身手很好,很警觉,外表和表现的软弱却很能迷惑人。就看现在对方的姿势,看起来象是放松观景,但肌肉却没有放松,胳膊、手的位置也足以抵挡来自陈文强的突袭;其次,刚刚那个中年人的心理透出了一点信息,他认识陈文强。
简单的化装,只是贴上假胡子,自然瞒不住眼光锐利的人。令陈文强感到惊讶的是对方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凭报纸上的黑白照片,他不认为就能一下子识破自己的伪装。
也就是说,这个胖子应该是在暗中窥视过自己,或者就在不远处的人群中观察过自己。这个判断一作出,陈文强也暗中作出戒备,继续探悉他的内心,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不走,就坐在胖子对面,不时抬头冷冷地看上一眼。
稳如泰山的样子略有些松动,胖子装得云淡风轻,但绷紧的肌肉却不能维持太长时间。不时投过来的凌厉目光也让他感到了压力,毕竟是有些心虚,微妙的心理变化终于使防线出现了裂痕,稍闪即逝的冲动的想法立刻被陈文强敏锐地抓住。
“要掏刀子?”陈文强微抿嘴角,似笑非笑,“左手刀啊,很难防呢!可惜隔着桌子,没太大把握。”
胖子的瞳孔缩了一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