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九年初冬,寒风凛冽。
一场初雪过后,苍茫的群山被染得一片银白,山涧溪流未歇,依是潺潺流动,仿佛为这僻静的山林平添了一分生意。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林中紫竹飘飘潇潇,积雪自竹叶上被吹起,霎时间化作点点白芒,纷飞乱舞!
偶然间,一阵悠扬琴声随风而起,悠然婉转,伴着风吹紫竹的簌簌之声,萦绕林中,久久不散。
寻声望去,只见得一山一水一竹林,林间有淡淡的雾气翻腾,恍若仙境。
若是定神而看,倒可看到这雾气弥漫的竹林之中有一处小院若隐若现,而那小院之中,正有一人盘膝而坐,身前则置放着一把古琴,手指轻弹之间,一曲高山流水悠然奏起。
弹琴之人,竟是一位看似年岁不过十九岁的少年,少年身着一袭白袍,剑眉星眸,好是俊逸,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闭起,无形间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气,但少年的面庞却仿佛是大病初愈一般,显出一丝苍白之色。
“潇潇紫竹林,悠悠琴瑟起,天卿师兄当真是好意境!”林间传来一阵若银铃般的轻笑声,琴声悠悠转停,只见那紫竹林中一名身着青蓝色道服的少女缓步走来。
“不过无心之作,何谈意境。”楚天卿睁开久闭的双眸,淡然道。
“师兄过谦了,此等琴音,放眼蜀云仙门,又有几人能与师兄媲美?”少女闻言,莞尔一笑,说道:“只是师兄体内寒毒尚未痊愈,此时天寒,不宜出门。”
“清晨乃天地之间灵气最盛之时,对修行之人本有极大益处,出来走走,但也无妨。”楚天卿起身,稍作舒展,起唇道:“只是沫雪师妹此行来我索云峰,想必并非因我体内寒毒之事吧。”
唐沫雪螓首轻点,轻笑道:“沫雪此行索云峰,自然是有好消息告诉师兄。”
“好消息?”楚天卿闻言,剑眉轻挑,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没错,师尊此行天幽荒谷已有三月之久,昨日已经回蜀界了。”唐沫雪说道。
“师尊现在何处?”楚天卿闻言,翻身跃起,问道。
“天卿师兄莫要着急。”唐沫雪见楚天卿起身欲走,立即挥手拦下,稍作思酌后说道:“师尊此行归来之日便进入清月峰闭关,想来没有数月,是无法出关了。”
“莫非是师尊受了重伤?”楚天卿闻言,眉头微皱,问道。
唐沫雪见状,摇了摇头:“师尊并无大碍,只是伤了几分元气,需要静养几日,天卿师兄无需担心。”
唐沫雪说罢,手掌一翻,一卷紫玉竹简赫然浮现掌间,她扬了扬手中的竹简,说道:“此物乃是师尊闭关之前托我交予师兄据说对师兄体内的伤势有所卑益。”
楚天卿接过竹简,稍作打量,却觉得一股温热之气自竹简中缓缓溢出,窜入掌心,而体内的寒毒之痛,却也在这一瞬,减缓了不少。
“果然有些意思。”楚天卿眉目一挑,淡笑道。
“师兄喜欢便好。”唐沫雪轻轻一笑,随即选了一处石凳,轻盈坐下,又取出一玉瓶递给了楚天卿,说道:“距离这一届蜀云大会只余下不足三月之时,这两粒纯元培骨丹对于师兄应该会有些帮助。”
楚天卿见状,神色不禁漠然了些许,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道:“一年前寒毒侵骨之时,我的修为便被废除,如今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又何曾去想过参加蜀云大比,这纯元培骨丹用在我这废人身上,又有何用?”
“若是这灵药用在我这废人身上,想必就连沫雪也会受到牵连,受到些冷落嘲讽。”楚天卿叹了口气,说道。
唐沫雪轻轻摇头,微笑道:“沫雪一直相信师兄的天赋,天生灵根仙骨,仅凭三年修炼便修炼至先天之境,这等资质纵然放眼蜀界,亦是百年难求,沫雪相信,待得师兄体内寒伤痊愈之时,必定将以强者的姿态重现蜀界。”
楚天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涌起无尽的苦涩。
“若无他事,沫雪便先告辞了。”唐沫雪见状,贝齿轻咬嘴唇,微微起身,缓步向院外走去。走到林中,唐沫雪脚步稍稍一顿,转身看了一眼那端坐在院中的少年郎,莞尔轻笑道:“若有时间,沫雪还想再听师兄弹上一曲高山流水。”
楚天卿凝眸望向那消失在竹林间的身影,心中却是泛起一股道不出的滋味,似苦涩,又似无奈....
楚天卿倚靠着一颗参天古木,慵懒的躺下,神色漠然地望着天穹渐渐升起的紫霞,眼中有一丝哀愁之意流露而出。
看着眼前的雪景,天凉似水,一夜秋寒,如诗如画,却平添一分伤愁,感受着初冬淡淡的寒意,他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
“楚天卿啊楚天卿,你这辈子,真的只能做一个废人吗?”少年苦涩的笑,自嘲地说,眼中是无尽的惆怅,无尽的不甘....
楚天卿乃是这蜀云仙门中一名亲传弟子,年幼之时巧得机遇,方才被这蜀云仙门中的执教长老带回蜀界,自此远离凡尘世俗,苦修仙道,因资质过人,仅不过用三年的时间,便突破灵魄境,晋入先天境,放眼整座蜀云仙门,都可算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可谁料,世事无常,正是在这一年之前,楚天卿负命参加九州大会,却因一场变故,自此修为全废,还因此挂上了废人的名头。
自那之后,无论服用何等灵草丹药,皆无法根除寒毒,以至于寒毒侵骨,整日只得借助烈酒与丹药抵御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