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看着沉默不语的石之轩,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石兄当年从家族中加入花间派,少年离家,如今却已经是双鬓斑白了。”
在儒门式微之时,魔门也是陷入了青黄不接之中,魔门势力大多在南陈之地,这也是这隋末之时,与魔门有关的军阀,如江西林士弘,如襄阳钱独关,还有南阳阳兴会首领季亦农都是身在南方。
南方是魔门势力的大本营,但隋灭陈之后,魔门也失去了上层支持,再有门内纷争,全然便是一盘散沙,故而居然也有衰亡之危。
儒魔两家,一拍即合,而作为高门子弟的裴矩,更是肩负着花间补天两道复兴的重任。
秦穆心中不无可以,当年石之轩可以说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魔门两派六道重新统合,他身兼两派传承,天莲宗安隆更是视其为兄,手中便已经有了魔门绝大一股势力。
更为重要的是,两派六道中,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邪极宗,最为有影响力的两派,是南方的阴葵派和北方的魔相宗,石之轩当年几乎快要争取到了这两派的支持。
阴葵派祝玉妍爱他至深,魔相宗虽然看似和他没什么交集,但他后来化身裴矩之时,与魔相宗赵德言的师傅,长孙晟共事,两人几乎一手底定了隋朝的对外方针,长孙家身为北魏皇族后裔,和当年的裴家,自有默契。
后来石之轩与赵德言合作谋求邪帝舍利,便是这上一辈友谊的延续罢了。
秦穆心中不无嘲讽的想:“每每听到那慈航静斋之人说什么碧秀心以身饲魔,他们却从来没想过,石之轩与她的结合,几乎是把当年的大好形势,一举倾覆,阴葵派与他反目成仇,他自身更是放下了一切的雄心壮志,这般的牺牲,却没有人看到,可笑之至。”
石之轩听到他的话,眼中流露的,却全然不是仇恨和悔恨,反而想起了什么一般,露出温柔的神色来。
只听他轻轻说道:“石某是谁,又有什么干系呢,如今,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秦穆走到他身边,好似全无防备一般,扫开地下的落叶,坐在树下,抬眼望着头上的月色,问了一个令石之轩面色大变的问题:
“石兄,你一身功业,便要沦为尘埃,可是甘心么?”
石之轩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秦穆,仿佛秦穆揭开了个巨大的伤口。
秦穆心知,石之轩这辈子,在江湖上的追求不过是圣门一统,停止内耗,重新兴起罢了,这件事,因为碧秀心,失败了。
但作为儒门传人,石之轩的理念却更加宏大一点,他身为裴矩之时,与长孙晟合作,共同将那突厥分裂成了如死地一般的东西两部,从此以后,突厥对中原的威胁大大减小,中央的汉族王朝更是可以在这两部之间左右逢源,谋取最大的利益。
如此,当为不世之功。
但石之轩又因为建言杨广东征高丽而被称为乱世祸首,落入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局面,到了如今,连面都不能露,哪里有什么功业可言。
石之轩毫无感情的看着秦穆,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秦穆也不隐瞒,直直说道:“石兄当是知道我那石碑上的刻文?”
石之轩好像想起什么笑话一般,大笑道:“若你没有这一身武艺,我只当你是个妄人,但偏偏你你想靠着这一身武艺来决定天下大事,看来,也不过是个蠢货。”
他接着说道:“天下如今正统在北,关陇世家更是泰半来自外族,你如今妄言华夷,置他们于何地?北方诸候大多通突厥,你又能杀得几人?”
秦穆心知他说的虽不客气,但全然是老成之言,但他却微微一笑,丝毫不见怒色,开口说道:“天下人惧怕突厥,不过是他看似强大而已,但突厥内里还有几分,你我这等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石之轩眯起眼睛,看向秦穆,说道:“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得多。”
秦穆依旧是望着天上的明月,开口道:“我知道的,不过是长孙兄在外留下其徒弟赵德言,用那汉家尊卑,逼的突厥内部异心四起,几乎是一点就着;在内留下了嫁与李世民的一女,辅佐李阀的一子,长孙晟,果然是一代豪雄,起手之间,便是布局数十年。”
秦穆实实在在的叹息道,为这位魔门中最为深谋远虑之人赞叹不已。
石之轩却也想起那位谈笑之间便扭转天下大势的老者,一时之间,也是沉默。
他回过神来,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听你口气,好像最为看好李阀夺得天下?”
秦穆却好似不屑一般,开口说道:“石兄是考我?得天下者,除非如那汉高祖一般,若是大族,必是李阀。如今这天下,哪里还有汉高祖的天地呢?”
石之轩依旧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不说其他,便说这天下便有四大门阀,李阀如今一没钱二没兵,哪里有得天下的资本?”
秦穆伸出了三根指头,不经意一般说道:“宇文阀看似前朝帝胄,但天下对他的来历哪里不知道,更何况当年武帝灭佛,佛教对宇文族众人深恶痛绝,如今怎么会让他们出头?”
石之轩不发一言,示意他继续,只见秦穆收起一根手指,说道:“独孤阀,其实独孤信当年也是高瞻远瞩,如今和这皇室以及李阀,宇文阀的重要人物都有姻亲,但独孤阀最大的问题是后继无人,老一辈高手居然是那尤老太太支撑着,新一辈居然是独孤凤一介女流为尊,哪里有什么可以当人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