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在笑傲江湖中出现的并不多,仅仅是传了令狐冲独孤九剑便再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但从江湖上那些绝顶高手的口中,依稀可以见得他的风采。任我行亲口承认风清扬是他此生佩服的“三个半人”之一,而方证见到令狐冲使出独孤九剑,立马对他另眼相待而且最终还将少林寺的镇寺之宝《易筋经》传与那令狐冲。
世人提及风清扬,总不免说起他那神乎其神的独孤九剑,言语间对他能得到如此高深的传承大是羡慕,甚至嫉妒。旁的不说,但说华山当年剑气之争,虽然是风清扬被骗远走,不能及时赶回来支援剑宗。但他回山之后,却并没有想为剑宗出头报仇的心思,甚至从来没有说出面照拂一下剑宗余脉,如果说他当年和剑宗是兄弟情深意笃,那真是鬼都不信。
至于说他没有这个能力,看看今日之令狐冲便明白这根本不可能,当日令狐冲内力全无还能一气刺瞎一十三位江湖好手的眼睛,那风清扬若不是武功超群,气宗又何必使诡计来骗他去江南成亲?
最大的可能,不过是师兄弟嫉妒他得到了那独孤九剑的传承,又不肯示之于人,心中不忿,平日里言行间大有排挤罢了。他当日回到华山,心灰意冷,想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这剑气之争吧。
但近日秦穆见到他这一式之后,才恍然明白,这风清扬比世人想的更要厉害。世人皆言他得了厉害传承,可这一式已经告诉秦穆,风清扬已经将那独孤九剑,放下了。
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曾传授张无忌太极拳法,问他记得了几成,待得三次之后,张无忌言道已经全然忘记了,这边是得了这武学的上层意境,招式如何,不过是小道。
当年独孤求败刻书与后人,说道:“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风清扬自然时没有这等内力能够草木竹石都可以拿来当剑使,但他并非不滞于物,而是不滞于武。
他身处思过崖三十余载,万事不理,无论是剑宗气宗还是功名利禄哪里还在他眼中,故而剑宗上华山他没理,华山如今零落至此他也不管。
这并非他天生的铁石心肠,而是他的武道便是如此,剑气之争后,他没了师父师兄弟,没了未婚妻,连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华山派也将他列为叛徒,不复承认他的身份。他有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故而风清扬的武道,若要形容,不过是两个字:唯我。
天意一式固然是威力绝伦,但凡有一点得失畏惧之心便再也逃不过那一招。然而风清扬只有自己一人,又有什么可以失去,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故而秦穆这一式,对他真是毫无作用。
话虽多,招却快。秦穆自面临那二十多道剑光的侵袭,不知使了多少脱身之法,抵挡之策,可那招式真是如无处不在一般,无论他在这山顶如何腾挪,手中弯刀如何精妙,那剑光依旧是如那无孔不入的水银,倾泻而来。
秦穆到此时,才感受到自己也许真的要葬身此地。
恐惧,他怎能不恐惧,主世界唯唯诺诺近五载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这条性命,可笑傲江湖中他算无遗策运筹帷幄,有什么是他想不到,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今日之前,怕是他早已经忘却恐惧是如何滋味。
可脑中越是寒冷,他的身体却是越热,那主世界多年的委曲求全,对死亡的害怕,对来日的迷茫和对这世间丑恶的不满,那些如同剧毒一般潜藏在他体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想要迸发出来,那情绪如同烧红的络铁,尽管被他理智的大锤不停地击打,但却并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纯粹,越来越锋利。
在他终于压抑不住的今日,他仿佛已经死亡,却又仿佛新生一般,挥出了他这辈子最奇怪的一刀。这一刀不再借势往下,反而是一刀从底下往上一撩,它没有斩向任何人,反而好似要斩向自身。
若是有人在一旁观战,便会心中疑惑非常,这秦穆如今眼见就要身死于这玉女峰之上,怎地出了如此一招,实在是名不副实。待他看得那风清扬的反应,那估计就更是困惑。
只见此时风清扬再也不复刚才的笑颜,身法也不再那么洒脱,他本就面如金纸,如今却是一片不自然的潮红。待得那刀挥出去之后,明明半点没有沾到他的衣角,他却仿佛身受重伤一般,猛地一口鲜血喷出,那手中剑法自然也是使不下去了,这山顶上的剑光倏忽之间便全部消散。
那风清扬却也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只是眼中怔怔地流下泪来,死死盯着秦穆,哑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招式?”
秦穆心知自己已经逃过一劫,胜了今日这一场,脸上却毫无喜色,只是叹息道:“这一式是我刚刚所创,我想叫它,人心。”
“人心,好一个人心,老夫原以为自己断绝了红尘,没想到如今才发现自己的心魔已经如此深重。”风清扬喃喃说完,也不再理会秦穆,只是转头望向那华山派弟子习武之所,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怀念和悲伤。
秦穆慢慢走到他身边,心知他已经心脉断绝,毫无生机了。微微沉吟,俯身抱起这个老人,走向那个所谓的正气堂。
秦穆这一式,实在是丝毫杀意也没有,不过是用自己内心的那些负面情绪来引动敌手的负面情绪。换句话说,谁心中绝望悲伤越重,谁就要承受越痛苦的折磨,若是遇上一个一生幸福无忧,内心光明纯洁的人,那这一招便一点微力也没有了。
可这风清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