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阖上眼,心中涌上一阵无法言说的痛楚难过。
“觉着烦么?”她声音柔和,透着熨帖。
他以手扶颈,活动着泛酸的部位,“还好,只是觉得母亲太辛苦。她病成这样,我却无能为力,什么忙都帮不上。身子好的时候想不到这些,看着亲人被病痛折磨,才知道健健康康有多好。”
仰面叹了叹,低声道,“我还记得父亲去的时候,也是咳得整晚都睡不了觉,喊着胸口疼。那日子太煎熬,说句不敬的话,与其一天天捱着,倒不如早些解脱的好。”
话说得极通透,这其实该算他的好处,旁人看着以为端方,实则内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痴愚。
她侧过头看他,明明要说的事颇为哀伤,可眉眼却比一旁的花枝还潋滟,“太太要是走了,你在这世上,可就没有亲人了。”
怎么没有,不是还有你。这是他此刻心里的话,可惜,就只适合放在心底,说给自己听。
她等了半天,没听见回话,心头蓦地一漾,一面猜测着他在想什么,一面转而望他。
清泠泠的月光下,他的眉尖藏着沮丧,浮起涩然,唯有一双柔和宁澈的眼睛,仍存着脉脉恬淡,却是毫不避讳,正坦荡荡的在盯着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