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对逃走的小夫妻,当发现良骁后背的伤,庄良珍就不行了,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凝结成冰,也忘了自己背上火辣辣的鞭痕。
原来她还是怕的,怕他死了,自此世上只遗她一人,再没有谁关心她的快乐与痛苦,健康与疾病,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她不想他死,不想孤零零的活,孤零零的复仇,连个可以恨可以撒气的都没了!
她这样的恨他,刻骨铭心,所以他不可以死。
良骁拉开她,轻描淡写道:“死不了,若是伤及腑脏我不可能走到现在。”
真伤了腑脏的人怎么可能跑这么远。
庄良珍这才松了口气,也觉得那个方寸大乱的自己有些可笑。可是他的伤口在流血,那么多的血真的没事吗?她挨了一鞭子便疼的魂飞魄散,他挨得却是一支箭……
不过良骁怎么会死呢,要死也得她来动手。
小丫头的神情不断变幻。良骁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怎么,听说我死不了很失望?”
庄良珍诧异的看向他,若非亲耳听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良骁说的话。
他是那种不挑诚针锋相对的人?
也不看看都火烧屁股了还有心情计较她是不是红杏出墙?
庄良珍攥紧他的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命保住再跟我算账吧。”
“他不会追来了。”良骁淡淡道。
两人在此地停留片刻,连追兵的脚步声都不曾听见,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良骏撤离;二是良骏遇到了他的人。
庄良珍也愣住:“你的意思是……他,他放过我们了?”
良骁讥讽道:“是放过你,不是放过我。”
这句话刺了她一嘴。庄良珍嘴角翕合半晌才勃然松开握紧他的手。
“你什么意思?”她问。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他回。
庄良珍拧了拧眉,偏过头定定的望着他。
他也懒得再装好人,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在压抑怒气,略苍的唇色却泄露了此刻他的一丝脆弱。这让一贯觉得他强大坚不可摧的庄良珍有过瞬间的迷惘。
而她的迷惘却浸润了他疼痛的心。
他终是无可奈何的将她抱在怀中:“珍珍,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都要被你气死了……”
庄良珍眼眶一红,哑着声音问:“那你为何……还要我?”
这个问题难住了他。
良骁的面色微白:“因为我这心里装满了珍珍。”
她被他的话惹哭了。
树丛忽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异响,良骁下意识的将她拥紧,庄良珍也本能的搂住他的腰。
小蝶呸呸的吐着嘴里的灰尘,满头大汗,卸下肩上沉重的突厥人,叉着腰喘着粗气对良骁道:“莫怪我来得晚啊,半道上就被这个王八蛋缠住,幸亏我反应快,否则这条小命就交代在他手里。”
她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突厥人。
是个年轻的男子,脸色发乌,这个人是谁,化成灰庄良珍都能认得。
“是他,他叫哥舒浩,就是大昭寺的假和尚,劫持我的突厥人都听他的话,他还要……还要欺负我,被我用麻沸散露扎伤!”然后跳进深谷才得以保全。
想起跳下深谷那一瞬,庄良珍的心就不停揪起来,当时那若是个断崖,此刻她大约早就尸骨无存,由是怎能不恨,恨不能撕了这个突厥狗!
良骁却心惊肉跳望着她,然后晕了过去。
良骁!
……
这一日,良骏比平时晚了些时候才回府,良二夫人正要数落他为何不遣人回个话,有没有用晚膳什么的,却见他神情低落,像只斗败的公鸡。
良骏问:“良骁呢?”
“听说受了伤,还惊动了老太爷。”良二夫人轻描淡写道,虽然她已经派人像模像样的过去问候了,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真心疼,说实话还有点小开心呢。
良骁若是没了,那爵位不就是良骏的么。
反正婷婉也不是当太子妃的料,那么她也没必要再巴结小长房。
“爹呢?”良骏又问。
“与同僚喝酒了,”良二夫人没好气道,也发觉良骏不太对劲,“五儿,你这是怎么了?”
这件事恐怕瞒不住了,倘若良骏没猜错的话良骁很有可能利用这件事撺掇庄良珍向老太君提要求,所以母亲早晚会知道的。
良骏迟疑了下,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屋里的下人察觉主子脸色哪里还会不懂,皆欠身纷纷退出。
良二夫人也是满头雾水,柔声道:“好孩子,发生什么事了,你先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样,一会儿她就要蹦起来了。良骏眼睛黑黝黝的,看的良二夫人心惊肉跳。
他缓缓道:“娘,我撒谎了,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丽惠郡主。”
“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喜欢,娘也不喜欢,娘只喜欢你喜欢的。”良二夫人一面说他是傻孩子,一面亲手为他剥了枚葡萄。
“不,我喜欢的这个人,娘若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我。”良骏怔怔道。
扑哧,良二夫人笑了,将葡萄塞进他微干的口中,没好气道:“就你这点花花肠子,娘都懒得与你计较,咱们又不是那等小门效的人家,若非出了谢兰蓉这一遭,你喜欢谁家的姑娘娘都不生气,左不过多一个逗你开心的。”
良骏摇了摇头,哀伤道:“不,您不会喜欢她的。”
良二夫人的笑意渐渐敛去,一脸凝重的看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