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有错,错的是大人,错的是她。
明明知道宋初尘不可靠,明明一再告诫自己要远离,她却一次次纵容他,纵容自己,纵容这段牵扯不清的关系,最后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三个月,多小的一个小生命,何其无辜。
心脏像被人挖走一块,疼的撕心裂肺。
人生中第一个宝宝,她期待了整整五年,拥有了却没有好好珍惜。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怀孕以来,她几乎不怎么注意休息,总是加班,加班,再加班。
她从来不曾为宝宝的安危考虑过,她只考虑自己,她更是个自私的妈妈。
再睁开眼,恍如隔世。
病房间空荡安静的像掉根针都能听见,她见到第一眼的不是宋初尘,也不是医生,是她妈。
“芒芒。”邱芸坐在那儿削苹果,看到她醒来,马上走过来。
沐芒芒这一刻看到亲人是有一丝欣喜的,虽然怀孕的时候她妈不闻不问,但人脆弱的时候总希望妈妈在身边,撒撒娇,得到一些安慰。
“妈。”沐芒芒忍不住哭了。
她妈温柔了不到几秒,就变了脸:“死丫头,你和宋初尘领证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还是我牌搭子告诉我的,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妈啊。你也真是不小心,怎么能把孩子弄掉呢。宋初尘这个女婿可比霍以旋强多了,那个霍少爷从来没把我这个丈母娘放在眼里,宋初尘不同,亲自去接的我,让我来照顾你。你啊,这孩子掉了会影响夫妻感情,你这是二婚,比不得头婚,作不得,尤其是这宋家大门大户的,他们最注重……”
邱芸边说边拿手指戳沐芒芒的脑袋,满嘴里的责骂,沐芒芒心中的那点温情荡然无存,默默闭上眼睛,抽噎着大声说:“你出去!”
她妈可不管这些,叭叭说个没完,等说够了,才想起削的苹果来,早就被氧化,黑掉了。
护士进来见沐芒芒醒了,叫来医生。
医生和护士围上来做检查,她妈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听上去是给宋初尘打的,大意就是告诉他,芒芒醒了。
“医生,我的宝宝是……怎么没的?”沐芒芒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医生:“我记得我摔了一跤,但不重,怎么会把宝宝摔没了?”
医生扶了扶眼镜,沉吟道:“等宋先生过来吧。”
沐芒芒不敢看自己的肚子,一看眼眶就疼:“为什么不现在说?”
医生谨慎道:“有些事还得去证实,我只能先告诉你,可能是人为的。”
“人为?谁呀?”邱芸气愤。
医生回答:“流产的原因有很多,宋太太可以好好想想,在流产前发生过什么?”
等医生离开,邱芸在那边琢磨,然后质问沐芒芒:“丫头,别告诉我,你流产前还和宋初尘同房。”
沐芒芒没说话。
邱芸跳起来:“你疯了!这孩子是不是就是这么被你弄没的,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要拴住男人的心,孩子就是最大的筹码,你怎么能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你出去!”沐芒芒实在烦够她妈了,她难受的要命,当妈的这时候不是应该软言软语的安慰女儿的吗,为什么她的妈妈永远不知道关心关心她,永远在乎的都是那些身外之物。
护士听到声音进来:“邱女士,病房里不要大声喧哗。”
“护士小姐,麻烦你把她请出去,我要休息!”
她妈巴不得呢,甩甩手:“行行行,我走,要不是宋初尘亲自去请我,你以为我稀罕来啊,我忙着呢,好几个牌搭子等着我呢。”
沐芒芒冷笑,女儿流产居然比不得一场麻将,这个妈不要也罢。
中午,宋初尘几乎和保姆是前后脚到。
沐芒芒实在是没力气,半躺着,保姆喂什么她吃什么。
宋初尘像一具石像,立在那儿静静看着,既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他又恢复成了往日简洁利落的形象,浓黑的剑眉,轮廓分明的脸庞,高耸的鼻梁,锐利幽深几乎能慑人心神的眼神,合身的西服,更衬出他迫人的王者气势。
这是一个女人一瞥便会为之怦然心动的男人,也是一个会令人迷失心智,丧失自我的男人。
她不幸的掉进了这个男人的陷阱,变成了今天这样。
沐芒芒心中冰凉一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嘴里无意识的承接着保姆喂的饭,最后一口吃完,保姆走了。
偌大的病房内,他依然站在那儿,不远不近,不冷不淡。
失去孩子,他似乎比她冷静,也许,对于他来说是个好事,他可以不用再花心思在她身上,他可以旁若无人的和那位韩琬妍小姐在一起。
当然,也有可能,他在怪她,怪她把孩子弄没了。
他双手置于裤袋中走了过来,拿出纸笔放在她面前,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砂纸:“出事前你做过什么,吃过什么,列个单子出来。”
沐芒芒没问原因,迅速拿起纸,沙沙沙写起来。
手在抖,写的字歪歪扭扭,但她事无巨细,全部一一列出来。
笔下来的一瞬间,他把纸和笔拿走,没再回头。
病房内陷入死灰般的安静,沐芒芒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很久之后,她动了动,慢慢起身。
花了很大的力气下床,身体空而虚,每一个动作都似在飘,她咬牙坚持,一点点艰难的挪向门口。
门外有个走廊,两个身影对面而立,一个是宋初尘,一个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