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你可认得殿前之人?”封后大典之上,我未来的夫君,一国之主慕容凛睥睨而下。
我扶着厚重的后冠,挑起唇角冷艳地笑,然后摇头:“陛下,臣妾自年初与陛下入宫以来,早就不曾再与宫外有任何瓜葛。委实不认得此人。”
我喜欢苏砚的猩红长袍,尤其是在今天这样应景的场面里。就像我虔诚的娘家人,用一袭喜庆的氛围佑我将屠刀送进敌人的心脏。
而红色,将意味着无论他流多少血,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冷血的国师说,此人乃是修行多年的锦鲤成精。闯天殿,坏纲常,居心叵测,不除必留后患。
铁索连环,穿肩而过。我看着苏砚脸上近乎麻木的神情,淡茶色的眸子里装不了多少悲伤。
“今天是朕与阿梅的大日子,怎么能叫这等低劣的妖邪坏了兴致?阿梅——”
慕容凛剑不离身,无论征途战野还是太平盛世。腰间一柄‘御龙吟’,曾在我眼前深深地刺透我父王母后的胸膛!
“陛下可答应过阿梅,要将此剑相赠?”我敛去眸色中的恐惧与灼心,深深欠下身来,端平手掌。
“呵,你若执意此妖与你素不相识,今日就将他斩于殿下可好?”
戎马半生舔刀血,杀人如麻渡往生——在这样的帝王面前,我全然无法以大喜之日不沾命为借口来推脱。因为慕容凛,是个魔鬼。
我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倒在筹谋复仇之计的最后一步。
没有慕容凛的信任,就没有我转圜的任何余地。
苏砚,我以为一千零一张水墨画已经足以让你用余生祭奠我们相处的那些美好时光——
你又何苦,偏要来阻我?!
“阿梅,我不想看你嫁给别人……”利剑刺穿他的胸膛,晕不出红装上蔷薇般的忧伤。
我用尽我一生的坚强屏住泪水,攥着黏腻的剑柄,抽出满手鲜红。
“苏砚,你走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闭上双眼,我断情绝义。
我知道如果他要走,任千军万马难以围困。却忘了一双一对的‘落梅珏’在我们彼此的心口愈加发烫。
时年四月,身怀有孕的皇后洛梅妆,竟用一柄淬了剧毒的银簪,于宫中行刺!
那时的慕容凛,正蹲下身子附耳在爱妻的腹部听着懵懂的胎动。
脖颈后面最弱的脉门,与浑身上下铁甲般难以刺透的硬功形成最鲜明的反差。
一代枭雄慕容凛,崩。
各路诸侯兵临割据,朝中内外乱分天下。权霸止于水火,罪名立于妖邪。当苏砚将受尽酷刑的我从牢狱中救出来的时候,等待我们的,只有一条万劫不复的火刑之路。
我想,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等这一天呢?
从没想过要告诉洛西风这个故事,是因为在我心中——亏欠大于遗憾,内疚纠缠执着。
我不敢说,我与苏砚之间只止于人妖殊途,只止于命运难言。
——是我放开了他的手,活该思念千年。
“师……父……”我仰起脸,想把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麻木又痴怔的脸上。
这样也好,你没有意念,所以不会像我当初那么痛。
鲜血渐渐晕染了他纯白的衣袖,异界中的风总是若即若离地虚幻着。
我开始把意识拉近最后的弥留,却怎么都感觉不到身上有多疼!
等我微微垂头,终于看清洛西风的‘银钩’此时是整个旋在他自己的手臂上!淋漓的鲜血挂满袖,足以骗过狐妖任何一个角度的影分身!
他只留一把倒转的剑柄捅上我胸膛,然后整个人向我倾斜过来,微垂在我耳畔低语:“倒下的时候……记得装得像一些。”
我:“!!!”
“别说话,闭眼。”洛西风道:“我身后有九十八个幻象,真身的动作会比其他的快一点点。你倒下的时候,帮我看一下,最先移动的是哪一个。”
我一下子就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有惊无险。想来我的洛西风乃是什么风浪没见过的除妖师?绝不会因这么一点小小的招数就着道儿!
于是我松开他的腰,仰面倒地的姿势堪称完美又凄绝。
睁眼的一瞬,我意识到了我们的战局胜败只在一瞬间!
“三排乙列!”
话音吐出的同时,洛西风举手落掌,从那狐妖胸前膻中穴直挺挺贯穿而入!
“你……这是……你的血?!”
一张橙黄色的绝命符,用洛西风的鲜血写下一拍灵咒,此时服服帖帖地印上了兮楉的胸口!
“我娘要是还能活着,多半也跟我那烦人的爹一样天天逼我成亲。所以,呵——”洛西风在狐妖的白尾上擦了擦手,冷笑道:“已经故去的人,还是安息的好。
另外告诫你一句,无论你扮我还是扮我娘,都免不了一股难掩的狐骚气。”
“洛西风,你……给我等着!”狐妖掩着胸口的一片血洞,摇尾化成一股白烟,转瞬就不见了。
我急急扑上去:“师父!他是不是死定了?!”
“千年道行的灵狐,哪那么容易就死。”
“那我们,不追了?”
洛西风摇头,说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离开这个翻天域。星堂呢?”洛西风拉着我,转身便要去找人。
“我在这里!”星堂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已经找到翻天域的四象幻界封印之处了。那狐妖是以临安城墙为界,按青玄,北矶,堂石,地途,四个方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