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叶霖抬起眼看了看白樊素。
这人向来不问世事,清冷洁净,他才放心地将明玉阁交给她来打理。可若是这人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叶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解决。明玉阁主还会再有,他却不能给任何人伤害苏尧的机会。
“你是聪明人,该知道什么是自己分内的事。”
叶霖点到为止,话一出口,就见白樊素一个大礼叩下来。白樊素将声音头压得低低的,声音惶恐羞恼,“樊素知错,樊素再不敢胡思乱想。”
是叶霖派人将她从醉仙楼赎出来,叫她免于梳弄,保了她的清白。她自知身份低贱,就连留在叶霖身边做个侍女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应该肖想尊贵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她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就像天边的星子,遥不可及,只能仰望和尊敬,哪怕就连憧憬,都仿佛是自己的过错。可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她……她只是一不小心将一颗凡心遗失在了东宫寻不回了……
叶霖见她如此伶俐,也不再苛责。领悟了便好,毕竟是一介弱质女流,他亦不想说得太过直白,伤了她的脸皮。这人对自己存着怎样的心思,叶霖从未在意过,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一不想苏尧误会,二不想白樊素还抱着幻想走错了路。
白樊素已如惊弓之鸟,不敢再在东宫停留片刻,她很怕再也没有见到叶霖的机会,此时最好的选择便是离开。因此,白樊素连忙向叶霖告了歉,准备退下了。
见叶霖只冷淡地“嗯”了一声,白樊素心惊胆颤地往外退,刚走到门口却又因为叶霖突然响起的声音顿住脚步。
那人音质清冷,明明漫不经心,可却带着几分警告的味道,“苏尧是东宫的女主人,将来的皇后,你该明白吾的意思。”
白樊素气息一窒,说不出话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了下去,只觉得周身都泛起了凉意,仿佛置身于寒风彻骨的寒冰地狱——他甚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么?
“樊素明白。”
只是前路艰险,就算她不动心思,尚有摄政王世子虎视眈眈,苏瑶也未必会嫁进东宫……
叶霖看着白樊素娉婷生姿退下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手里的折扇。那日他将满腔热情和盘托出,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虽然看似收效甚好——得到了苏尧不会离去的承诺,可实际上的状况却是,苏尧已经几日没来东宫了。
日子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那日的一切就像是叶霖的一场梦境,他没有情不自禁,还是那个进退得宜的太子殿下,而她还大大咧咧的对他的得寸进尺不甚在意。可这若真的只是一场梦,叶霖又觉得不甘心。
白樊素没走多久,便从西暖阁一道金丝楠边象牙镂雕插屏后闪出一道胜雪的人影来,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被严肃所替代。
“四殿下和左右庶子已经在等殿下了。”说话的人正是东宫的太子詹事,崔述,崔懿行。
乡试已经过了许多天,眼看着就要省试了,雁朝原本就盛行温卷之风,考核舞弊之事难以准确界定,地方官吏那边又有封策暗自阻碍,事情难办得很。不光叶霁被推了一摊子的事情,就连崔述也是整日耗在詹事府里,焦头烂额了有几日了。今日他硬是将已经准备就寝的叶霖吵起来,谁知道还没将他请过去,白樊素便过来了。
叶霖抬手按了按眉心,“嗯”了一声,任由宫娥麻利地给披上一条茶白狐裘披风,随着崔述朝思政殿走,状似随口地问道:“方才为何不出来见见白樊素?”
崔述脚步一滞,很快缓过神来,颌首道:“述以为,这样不大合规矩。”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从前日日去醉仙楼看她也不觉得不合规矩,白樊素便是你从醉仙楼赎出来的,怎么自打她做了明玉阁主,你却不肯见她了?”叶霖看了他一眼,后者神色恭谨,面色平静。
崔述照旧是顾左右而言他:“前些日子殿下叫徐二公子进礼部,倒是查出不少东西。”
叶霖轻笑了一声,也不再和他争辩,崔述想什么本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提醒罢了。崔述不想说,也就由着他去了。“提醒他动作小些,夏彦标未见得能够放心淮阳长公主府的人,吾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莫要叫夏彦标这么快起疑心。”
崔述闻言应下来,“只是四殿下那边一直毫无进展。地方官员多半碍于那位的面子,不肯松口。”
叶霖却想起白樊素今日的话来,叶霁去见了苏璎……等到了思政殿,叶霖一眼便看到叶霁挂在腰间带着的麒麟玉坠,心中某个想法得到了证实,不禁笑了,回头对崔述道:“地方官员那边……很快就会松口了。”
那时候崔述和叶霁都不明白叶霖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样胜券在握的话来,但是很快,叶霁便发现,当他再次前往地方官员处时,竟然忽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快招待,叫他焦头烂额好几日的难题迎刃而解。
叶霁先是不明所以,直到叶霖提起平溪苏氏的轶事来,叶霁才慢慢想明白。
原来那日苏璎送来的麒麟玉坠并不是一般的奇珍异宝,还是平溪苏氏的信物。见物如见人,这朝中大半官员都与平溪苏氏有渊源,见了麒麟玉坠自然是要礼遇三分的。苏氏虽不是王公贵族,可在天下清流的心中,那分量未见得比皇家轻多少。他那时就奇怪,苏璎替苏瑶来谢谢他,怎么那么寒碜地只送了枚玉坠,原来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