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佟羌羌的心里有些紧张,双手交叉着置于两腿上,有意无意地遮挡在小腹前。
孙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收回目光,问:“有四个月吗?”
“还没。”佟羌羌摇摇头,又点点头:“快了。”
孙勰啜着茶水打量佟羌羌,目露缅怀地感叹:“真是想不到。我离开那年,你明明才是这么大的小不点。”他抬起手臂比划出一个半人高的高度,“现在,你不仅出落得我差点认不出,而且都是要当妈妈的大姑娘了。”
佟羌羌抿唇笑:“孙叔倒是一点都没变。”
“没变吗?”孙勰摸了摸自己的脸,“老了。岁月不饶人。”
佟羌羌顺势便问:“孙叔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到处走走。”孙勰一边涤茶,一边说:“年轻的时候生活所迫,被逼着打拼,不断地想往社会高层爬,没时间也没有心思好好享受生活。死里逃生之后,感觉人生的大门霍然敞开,明白了很多以前怎么都想不通的道理。所以趁着自己还走得动,把没去过的地方都走一遍。”
玉书煨里的水煮开了,烟雾袅袅。孙勰把佟羌羌的茶杯收走,倒掉方才的茶,重新温了一杯,放回到佟羌羌面前:“凉了。喝这杯吧。玫瑰花茶。我问过了,适合孕妇。”
“谢谢孙叔。”佟羌羌双手捧起茶杯,闻着茶香问:“听起来孙叔去了好多地方。”
孙勰笑了笑:“还行。中国走了一遍。周边国家走了一遍。再去了欧洲和澳洲。南极企鹅和北极熊都打了招呼,极光也有幸见过。”
见她有兴趣,孙勰便挑了些有意思的跟佟羌羌分享,展开了他的旅游见闻。佟羌羌全程两眼放光,多数时候在聆听,时不时好奇地发问,孙勰十分耐性地一一告知。
聊到后来差不多了,孙勰转口问佟羌羌:“你呢?你这些年过得怎样?”
佟羌羌眼帘一垂,盯着茶杯里舒展的花瓣,语调缓缓道:“挺好的。钟爷爷挺疼我的。我也很感激他们。收养我,给我一个栖身之所。”
这个说的是实话。给她吃给她住给她穿还供她上学,并未亏待她,使得她度过安稳舒适的十多年,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孙勰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不辨情绪地说:“我不曾料想,你会从钟家的养女变成文昊的媳妇儿。”
“和文昊结婚前,我的户口关系确实是钟家的养女。”佟羌羌嘴角浅浅噙笑。
童养媳是旧社会传下来的陋习和说法,在现代社会是违法的。所以很多所谓童养媳,都是以养女的方式收养在家里的,钟家也是如此。在法律关系上,她和钟文昊一直是兄妹,两人登记结婚后才更改的亲属关系。
佟羌羌用轻软的口吻大概简单讲述:“你离开之后的那两年期间,钟家又出了不少事情,不是很太平。钟爷爷特意去香港请了大师。我就变成钟家的福星了。”
孙勰闻言插了句话:“从那场大火开始,可能就是预警吧。轮回天理,因果循环。”
佟羌羌略微一愣,猜测他或许已经听钟远山回忆过那些旧事,才有如此感慨。她接着自己的话,自嘲地打趣:“不过大概我能带给钟家的福顺已经用光了。反而现在家里因为我一团乱。”
孙勰沉吟片刻,问:“文昊也并非坏孩子。你钟爷爷分明说,你们俩之前的感情挺好的。”
这话显然有试探的意味。
其实来之前佟羌羌打过心理准备。孙勰约她出来,肯定不是单纯的叙旧那么简单。果然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和她聊重点了。
即便孙勰和钟家的人有所区别,可佟羌羌很清楚,他现在的立场在钟远山。有些事情如果孙勰知道了,等于钟远山知道。
她至今都没有打算要向不知情之人坦白钟文昊其实很讨厌她并且常年在外面养小三。她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不忍心彻底撕破钟远山对钟文昊的期待,让他老人家晚年不安生吧。
然而同时,面对孙勰,佟羌羌也不乐意撒谎。心思流转间,她便长久没吭声。
孙勰深深看着佟羌羌,精明地又问:“就算这个孩子的血缘没有出问题,你和文昊是不是也不一定能继续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
佟羌羌感觉他的目光里满是洞察,眼皮跳了跳,摇头:“我不知道。”
孙勰不继续深究,又开始烹茶,缓了须臾,再问:“你现在和韩烈住在一起?”
他的口吻状似聊家常般随意,佟羌羌却时刻不敢松弛神经,生怕不经意间说错话,斟酌两秒回答道:“是,我暂时没地方可去,寄住在小叔家。”
“你钟爷爷不是把你安排在如臻家?”
“如臻姐嫌我麻烦。家里两个孕妇,姐夫也确实有点照顾不过来。”前一句是韩烈给她的理由,后一句是她自己补充的。
孙勰瞥一眼佟羌羌:“这个孩子怎么弄的都还没搞清楚,韩烈说认,你就跟着他走,是打算将错就错以子为胁往后跟着他过日子?”
佟羌羌闻言微惊,有那么一刻感觉他是钟远山附体,才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
孙勰钳着镊子分着茶,继续道:“你钟爷爷喜欢你是一回事,但你终究是个外人。韩烈是他失而复得的幺子,愧疚满满更珍惜非常,你觉得他会放纵韩烈一时赌气任意妄为?”
加上钟如臻,他已是第二个对她警钟提醒的人了,佟羌羌的表情僵硬,手指不自觉蜷起,涩着嗓音反问:“孙叔今天是钟爷爷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