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任何消息,比怀孕,更能给佟羌羌带来活着的理由,尤其这个孩子的父亲还是晏西。
这是晏西的遗腹子,是晏西唯一的血脉。
佟羌羌颤抖着手心轻轻抚上尚平坦的小腹,她的唇边明明泛起笑容,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
“爸,妈,你们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我不是在做梦。”
“不是,不是!”庄以柔抱住佟羌羌,摸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傻孩子,这是好事!别哭!”
佟羌羌连忙从床头抓了两张纸巾抹掉脸上的水渍:“对,不能哭!不能哭!他现在还太小太小!我不能把他吓跑了!不行!”
说着,她连忙躺好在床上,瞥见自己手腕处包扎的伤口,又紧张地坐起来:“妈,这两天你们有没有给我吃什么药?或者伤口的用药会不会对胎儿有伤害?怪我不好,我怎么能割出这么大一个口子?赶紧安排我再做检查!孩子不能有事!”
随即她又道:“对了,还有,我想吃饭!我要吃饭!我不能饿着……”
庄以安抚道:“好好好,我们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们做检查,我们不随便用药,你别着急,现在让你爸先去给你买饭来。”
“好,好,我不着急,我是孕妇我不能着急。”佟羌羌重新平静下来,不忘提醒梁道森,“爸,拜托你了,你买饭的时候注意点,有很多孕妇忌口的东西——”
“我知道。你放心。”梁道森轻轻拍了拍佟羌羌的手背,“好孩子,你会好好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佟羌羌吸了吸鼻子,竭力将即将涌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确信地点了点头。
一偏脸,她望向始终站在沙发前的晏嘉,红着眼眶哽咽地说:“嘉嘉,晏西有后了,这是晏西的孩子……是晏西的孩子……”
晏嘉的双手在身前紧紧地握在一起,清冷的面容难得地露出一抹喜悦的笑。
***
梁道森一出病房,就在过道上看到了韩烈由麦修泽推着过来,眉间霎时一冷,关紧病房的门,才拐着步子走到韩烈面前,压低嗓音道:“这里不欢迎你。”
“她还好吗?”韩烈的目光落在紧闭着的病房门。
“她很好。只要你不要再来打扰她。”梁道森说得又硬又直白。
“她……”韩烈的手紧了紧,问得异常犹豫,“她是不是怀孕了?”
梁道森冷笑:“是。老天开眼,总算没给晏西绝后。”
说完他正准备走,便听韩烈哑着声音道:“孩子是我的。”
梁道森的身形蓦地滞住:“你说什么?”
韩烈对视上梁道森的眼睛,有点艰难地重新说了一次:“孩子是我的,不是晏西的。”
梁道森的表情顿时僵住,很快恢复冷静,质问韩烈:“你说清楚!什么孩子是你的?你什么时候和小音又扯上关系了?小音她自己难道连孩子的父亲都会搞错?那也太荒谬了!”
韩烈许久没有开口,也不晓得是他是没考虑清楚该如何解释,还是没打算解释,麦修泽瞅着着急,干脆帮韩烈将当日的情况告知。
“……羌羌她的记忆断片儿了,她完全误会了,以为那天晚上的人是晏西……现在的日子还小,所以往前推算,算得很清楚,孩子的父亲肯定是韩烈不是晏西。”
听到最后一个字为止,梁道森遽然脚步不稳,踉跄着往后退。
麦修泽急急地欲图上墙扶一把。
梁道森已兀自按住墙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下一瞬,却是愤怒地上前狠狠给了韩烈一拳:“畜生!”
韩烈不避不让硬生生挨下,当即低低地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梁伯伯,这件事不是他的错,他身上还有伤,您别——”
“怎么不是他的错?”梁道森打断麦修泽,痛心疾首地看回韩烈,“三年前你伤得她还不够?三年后还要来把她的生活毁掉!”
韩烈抿抿唇:“对不起。”
梁道森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所以你来这里就是想要告诉她孩子是你的?”
问完,也不等韩烈回答,梁道森抬起手指向电梯:“你走!马上走!不要出现再她的面前!”
韩烈浑身一震,脸色微变。
梁道森眯起眼睛看着韩烈,眼眶隐隐泛了红:“你肯定知道她自杀的事,你肯定也知道她这两天过成什么样。那你也该想得到,你现在如果进去和她说一句,你就是要她死!”
***
佟羌羌生怕孩子有任何闪失,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住定了医院里,几乎让医生全面监测她的身体情况,确保稳定。
决定出院的那天,佟羌羌见到了麦修泽和钟如臻。
他们好像挑准了时间。庄以柔和晏嘉去买东西,梁道森去办出院手续,恰好只剩佟羌羌一个人在。
气氛中有一点莫名的尴尬,三人一起沉默了数十秒,然后麦修泽把晏西的手机递给佟羌羌:“之前落在车祸现场,被警察收在了警局,前些天其实就给我了,我今天才有机会给你送过来。”
手机装在白色的透明袋里,屏幕已经碎了,所幸大致的形状还在,基本功能也健全,还能用。可其实不管能不能用,它都是晏西的遗物。
佟羌羌接回到手里时,感觉眼眶里潮潮热热的,连忙微微仰起头——她仍旧没法儿控制住不红眼眶,不过为了孩子的健康,她已经学会了快速抑制眼泪恢复心绪。
盯着她始终覆在小腹上的手,钟如臻的眸光轻轻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