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生生咽了口口水,只觉得眼前的容嫣然让她有种汗毛自立的感觉。本来带着一股子愤意,如今却换成了满心惧怕。她别的倒也罢了,偏生得就怕鬼,很怕很怕的那种,这也许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师——师父?”如意有些声音微颤,“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她不是不知道如意怕鬼,但林慕白自己却是不怕的,“这世上若真的有鬼,只怕这千里黄沙英雄冢都会变成孤魂野鬼。那么这些人,该向谁去索命?冤死的,屈死的,战死的,又当如何自处?公主,那只是你的心魔。从你杀人开始,你就已经疯了,一直存活在自己的恐惧里。”
“你把恐惧压抑在心里,就成了今日的你。暴虐,嗜杀,狠戾,无情。可是公主,你若不是自己走出来,谁都帮不了你。谁的心魔,就得谁自己杀死,外人是帮不上忙的。我所能做的,只是让你的身子能稍微坚强一些,但也不足以支撑你这份能毁去一切的心魔。”
容嫣然笑得泪流满面,“心魔吗?我不觉得那是心魔,是真的来了。”她笑的时候,眼神快速的掠过四周,好像在搜索着什么,好像这四周真的有恶鬼来临,“你看——她就在外头站着呢!她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血淋淋的眼珠子,就捧在她掌心,就那样盯着我。你们知道她死在哪儿吗?哈哈哈哈——”她笑得那样疯狂,如意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慕白没说话,静静的听着容嫣然继续说下去。
容嫣然说,“她就死在纪家那根代表着前朝荣誉的石柱处,我让人就地掩埋,连人带瓮的——”蓦地,她神情一缩,“我就知道,我太心慈手软了,我就该将她挫骨扬灰,如此一来,她就再也不能出来作祟。若是那样,我也就不用日日担惊受怕,我的孩子也就不必吓哭了。”
她瞬时身子剧颤,像发疯似的抓住床柱,因为双手被绑缚,她使力的时候,绳索勒得腕上通红肿胀,好似随时都能迸出血来。
“我的孩子呢?我的浩儿呢?浩儿在哪?浩儿呢!”容嫣然拼命摇晃着床柱,“浩儿?把浩儿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我求你们——”渐渐的,她开始嘶吼,一种带着绝望的歇斯底里,隐隐夹杂着悲怆欲绝的恨意。
最后林慕白让人强行摁住了容嫣然,给容嫣然扎了针,容嫣然才算渐渐的安静下来。
临睡前的那一刻,她就那么眼神平直的盯着眼前的林慕白,青紫色的唇一张一合,“我的孩子——在哪呢?”语罢,她终于合上眼眸,沉沉睡去。
轻叹一声,如意不明白,“师父,她既然这般念着小公子,又怎么舍得如此狠心的对待呢?拿铁筷子打孩子,这压根不是一个母亲能下手的事情。可方才——她的表情好奇怪,好像咱们真的抢了她的孩子一样。你说,她是醒了还是真的疯了,所说的都是疯言疯语吗?”
“到底有几分真假,也只有去看看才知道。那金凤不就是死在了石柱上吗?也许,是真的。”林慕白眸色微沉,“那样的死状,还挂在那样的地方,我们似乎找到了杀人动机。”
如意恍然大悟,“师父说的极是。”
走出容嫣然房间,林慕白回头看一眼被绑缚在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女子,“让蔷薇回来照顾吧,别人照顾我都不太放心。如今小公子好得差不多了,也该顾着容嫣然了。我只怕,她若不醒,早晚会出事。”
“师父的意思是,还会有人要杀了公主?”如意蹙眉。
“杀一朝公主谈何容易?何况还是云中城的城主夫人。皇上那里若是知道,必定会追究。天之骄女若然出了事,必定非同小可,到时候官家势必会掀起血雨腥风。如今朝堂不稳,太子储君尚未可知,一旦有人拿这件事下手,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林慕白话语深沉。
这朝廷大事,如意自然不懂,她虽然聪明,但从未接触过,是故林慕白所言她只能一知半解的听着,“师父的意思是,一旦公主出事,朝廷也会出事?”
“我且问你,公主生母早逝,那么是在谁的膝下长大的?”林慕白问。
如意想了想,“公主与殿下同在皇后娘娘膝下。”
“那么如今是谁在处置后宫之事?”林慕白继续问。
这点,如意还是挺过的。那些个文人墨客经常说过一些京城的事,约莫也都是那些fēng_liú韵事,当然更多的是提及了毓亲王的生母,那位高高在上的宋贵妃。
如意道,“宋贵妃乃毓亲王生母,好像位同副后,执掌了后宫多年。”
林慕白点了头,“我虽然不理这些事,但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这宋贵妃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在皇后的手底下执掌后宫多年,后宫一直相安无事,可见手段非常。公主若是出事,当年纪家的事也会被找出来,老调重弹。你要知道,当今圣上立朝以后,虽然大肆屠戮前朝后裔和反对新皇朝的前朝余孽,但另一方面却标榜以德治国,仁义天下。”
“公主做了什么,方才你也都听见了。虽然纪家按律当斩,这满门抄斩乃是皇上所定,天下人也不敢有异议。可将人做成人彘,实在太过残忍,一旦被翻出来,势必惹来异议。天下非议,谁能堵得住悠悠之口?皇后身为公主的养母,未尽教养之责,让女儿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天下人该如何看她?”
“你觉得宋贵妃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会放过皇后吗?即便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