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会找出他母亲的死因,会杀了所有害死他母亲的人。”林慕白突然鼻子一算,眼前蒙了薄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他觉得那些害死他母亲的人,也包括我。”
最后那四个字,她说得极为低沉,音若蚊蝇,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得见。她低头,似乎要将心中的疼痛降到最低的程度。可是一不小心,又好似扯动了心里的伤口,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这件事——”
还不待容盈开口,林慕白已经握紧了他的手,“我已经着手去办了!”
容盈的眉睫陡然凝起,“你不要命了?”
“就因为要命,才不想继续沉默。”她扭头望着他,“容盈,我没有退路了。他们没打算放过我,在我们自以为无懈可击的世界里,还有一个例外。”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我不想让修儿被利用,我更不想让他遇见危险。”
“所有的刀枪剑戟都可以冲着你我而来,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无法忍受他们利用孩子思念母亲的心情,来成全他们的野心和阴谋。我什么都可以扛得住,唯独这个,容盈——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你能明白吗?”
容盈抱紧了她,“是生是死,我们都不会分开。”
“我不怕身死,不怕阴谋诡计,不怕暗箭难防,可我怕孩子找娘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林慕白泪如雨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你懂吗?”
“我都懂!”他哽咽着抱紧了怀里的女子,她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襟,那种无助的挣扎,还有极度压抑的抽泣,让他疼得无以复加。
他说,“就算整个大祁与你为敌,天下人都容不下你,还有我与你站在一处。我会陪着你,生也好死也罢,都要在一起。”一次别离便是六年之久,再次别离,又该是多少年?也许是一辈子,是一生。
耗不起了。
“馥儿!”他喊出这一声的时候,便是容盈也跟着落下泪来。笑着哭,哭着喊,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没有人明白,沉淀了六年之久的呼喊,该是怎样的沉重。
沉重得让人,抬不起。
她的身子骤然僵直,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那两个字还是震撼了心魂。她多么抗拒这两个字,不管是身子还是心理,都极度排斥。
下一刻,她快速推开容盈,脸上泪痕未干,可是——惨白的脸色,没有半点血色。一双冷冽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容盈,她张了张嘴,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该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
彼此间的默契,不是已经表明,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一旦说破,她忽然有些无法自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该怎么直面过往与以后的人生。
一瞬间,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我们——”容盈握紧她的手,“还是会在一起,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就算拿天下去换,都不可以撼动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不管你是馥儿,还是林慕白,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你以为换一张脸,换个身份,我就认不得你了吗?可这世上,只有一个你,不管你变成谁,你都在我心里幽居。除非能把我的心换掉,否则我怎么忘得掉你,舍得下你?”
“从你昏迷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担惊受怕,我怕你想起来,可又怕你忘了。那七天对你而言是痛苦,对我而言何尝不是折磨。从你哭着醒来,我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我怕伤着你,更怕你会就此一走了之。可既然你不愿提起,那我就当不知道。横竖这个人这颗心这条命都是你的,我不在乎你肯不肯认我,我只在乎你别离开我。”
“别走!别离开我,可以吗?我再也受不了,你离开我的痛!”
她泪如雨下,纵平素巧言善辩,可是此时此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除了泪流满面,她什么都做不了。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好像在此被豁开一个缺口,再也无法忍耐。
林慕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除了就这样看着他,她什么都不想做。脑子里满是容哲修愤怒离去的背影,一幕幕在自己眼前反复。
幸而有你,得上苍垂怜,未曾离去。
为这一场旷久的生离死别,画上一个句点。
以后,执子之手,与子莫负。
太激动了,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当年也好,如今也罢,还追究什么呢?只要还在一起,有什么坎不能一起走?再苦再难都过来了,还怕什么呢?
是的,什么都不怕了。
他只要保住她的性命,她只想护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哪怕一辈子都无法得到正名,也是值得。可她也明白,多少双眼睛在外头虎视眈眈。终有一天,她的身份会变成一柄利剑,要么毁了他,要么毁了自己。
可他们忘了,若她想起了一切,她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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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入了夜,容哲修才被带到林慕白跟前,仍旧梗着脖子,仍旧倔强得不可一世。愤怒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林慕白,“我不会信你。”
容盈率先走了出去,这种事还是她自己决定为好。不管她决定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寂静的花厅里,只剩下容哲修和林慕白两个人。
林慕白坐在木轮车上,对于容哲修此刻的态度并不在意,她眸色淡然的望着容哲修,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