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轻叹,睡前是本分老实的,可每日清晨她总在他怀里醒来。想来,真是诸多无奈。躺下之后,林慕白又想了很多,也不知道暗香他们怎样了?那天可曾脱险?那些人,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只是她不知道,那天夜里,夜凌云也来了。蒙着面冒着雨,策马飞奔。只是他来得太晚,远远只见容景垣的大军收拾残局。容哲修在哭喊,暗香也在哭喊,好像是有人掉下了山坡,滚下了河。
那一夜,夜凌云也让人找了一夜。
可惜,谁都没能找到。
有时候夜凌云也会想,若当年不曾错过,若如今还是大殷朝,那此刻她是否已是自己的妻子?能让她生儿育女的人,应该只有自己吧!可现在呢?似乎怎么都回不到从前了。
原来很多临别一语,都是敷衍。很多匆匆一眼,一别就是一生。
“庄主?”管家上前,“都找遍了,也派人下去找了,可人掉在河中,也不知会冲到哪儿去。这滚坡都是碎石,若是人晕了再掉下河里,估摸着生还的机会”
还不待管家说完,夜凌云的剑已经架在了他脖颈上,眸光狠戾无温,“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丢你下去喂鱼。找,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把这条河抽干,就算把这儿翻个底儿朝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管家骇然,额头冷汗涔涔。
他不信,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死,那么多的磨难过去也都好好的。他不信,不信她就这样陨落。她是谁?翻天覆地都活了,还会死吗?
就像石头缝里的石莲花,不管多艰难,也要挣扎的活下去,活成最坚毅的花。
伸手取出怀中的一样东西,贴身相随了多少个年头,山中岁月难熬的时候,他就经常拿出来看看,借此消磨时光,让日子变得快一些,好过一些。翠绿色的玉耳坠,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凌哥哥,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
我送你出城。
小香儿,能把你身上的东西,送我一样吗?我留个纪念。
凌哥哥要什么呢?
就给我个耳坠吧。
可这是我最喜欢的,不能轻易给人。嗯那好吧,等你回来,记得还我!
好!
“我忘了告诉你,等我回来就娶你,再送你一对一模一样的耳坠子。可好?”他自言自语,握紧了掌心的耳坠子,重重阖上双眸。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可惜生逢乱世,唯叹奈何。
“无量寿佛。”一声道号。
夜凌云骤然转身,眸露凶光,收了耳坠子快速上前,一把揪住了鹤道人的衣襟,“你还敢来!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今日我就让你们都与她陪葬!”
“夜庄主何必如此心伤,不过是个女子,天下美人何其多,你为何独恋一人?若本道没有记错。犹记当年夜庄主与”他顿了顿,笑得潮冷,“好了不说了,虽然是陈年旧事,但也是夜庄主的心头之痛。咱不揭短,说点正事吧!”
“我跟你们离恨天,无话可说。”夜凌云狠狠剜了他一眼,松手而立。有些事,他不想提,也不能提,尤其是林慕白。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从生到死,都不想让任何人插手。
“当年太傅的”鹤道人故意放慢了腔调,“不知道夜庄主可有耳闻,听说先帝驾崩之前,留下了一样东西。咱家主子很喜欢这东西,也想讨了来。以作慰藉。故而四处寻找,始终未果。不知道夜庄主,感不感兴趣?”
夜凌云嗤冷,“道不同,不相为谋。”拂袖转身。
“道不同吗?”鹤道人拂尘轻甩,“怎么好像,咱们是一条道上的?从大殷覆灭,大祁初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生也一处死也一处。”
“你做你们的梦,与我何干?”夜凌云冷笑。
鹤道人干笑两声,“那夜庄主,为何与京中往来甚密?”
“你敢插手夜家庄的事情?”夜凌云陡然眯起危险的眸子,冷然斜睨,“你们离恨天早已是强弩之末,我夜家庄不与丧家犬为伍。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做你们的算计,我做我的买卖,井水不犯河水。”
“齐王虽好,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鹤道人轻慢低笑,“齐王到底比不上亲王,齐王生母不过是个妃子,俞妃再得宠,那也比不得御前专宠的宋贵妃。你为何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齐王?夜庄主,似乎不是这样糊涂的人。放着大好的锦绣前程不要,却要走僻静的小道。谁人不知,宋贵妃之子毓亲王,是最有能力担当储君之位的皇子。”
夜凌云缄默不语,只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鹤道人,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方外之人,实则是个满腹诡计的毒辣小人。大家心照不宣,却也各自防备,谁也不敢轻易放松戒备。
“怎么,你想挑毓亲王?”夜凌云挑眉。
“非也非也。”鹤道人轻叹,“不过是与夜庄主细说利弊,我这方外之人,可管不了这么大的闲事。储君乃是国之根本,天下大事,岂是本道可以置喙的。只是见着庄主如此产业,难免觉得惋惜。跟错了主子,往往会错上加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夜凌云冷然。
鹤道人摇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好奇罢了!为何夜庄主不要珍珠要砂砾?”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夜凌云转身便走,“别忘了,珍珠的本源就是砂砾。”
鹤道人浅笑,眸光冷蔑,“要把砂砾变成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