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和四月在一起两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还记得三年前他爸妈把她带回来时,他是瞧不上的。他爸妈心善,收留了这个无家可归的女孩,还给她在自家经营的饭店安排了一份接待的工作。她为人沉默寡言,对任何人都不冷不热,唯独在面对他父母时才会给出笑脸。
由于她住在他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久了,总是看到她那张冷脸,他心里难免觉得不痛快。暗地里游说父母把她赶出去,他们没答应,一个劲儿地夸奖四月人勤快踏实,还反过来劝他要向人家学习。
这下把他气着了,死心眼地认为父母觉得自己不如她,便处处看她不顺眼,明着暗着给她使软钉子,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成想,这姑娘是没眼色还是装傻,硬是一一应对了过去。
就这样磕磕绊绊过了半年,他父母发生车祸出了意外,人没了。被他父母牵连而死掉的路人的家属上门索要赔偿,七大姑八大姨也想分一杯羹,就连他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贷款的放贷公司也过来了。一时间他家门口各种争辩吵闹,好不热闹。
他那时候突逢巨变,父母离开了自己,正悲伤的难以言喻,他的女朋友也跟他提出了分手。接二连三地遭受打击,他整个人都垮了,完全没有了对未来的希望。如果没有四月在关键时候拉他一把,他也许就熬不住了。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他看清了那些亲戚的真面目,痛快的跟他们断绝了关系,至于身后的那些财产问题,他分文不要,任由他们瓜分去。
如果时间重来,他可能会争夺一下,而他在那之前一直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压根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只一心想离开这个伤心地。直到他跟着四月来到了她的城市,正真意义上的踏入了社会,他才明白,原来赚钱是那么的不容易。
刚开始的生活肯定很艰难,他们住地下室,吃着没有味道的白馒头,大冬天的冻的瑟瑟发抖,手上脚上都是冻疮,他觉得自己活得连狗都不如。一直是四月,蒲草一样柔弱又坚韧的四月,她从不喊苦也不喊累,要紧牙关四处打着零工,用单薄的肩膀给他撑起了一片天。
头两个月,他找不到工作,是四月用少得可怜的薪水养着他。后来,他见有人在东边的小夜市摆地摊,看着生意挺好的样子,不由得动了心,把想法给四月说了,四月没说什么,转身就把挣来的几张薄薄的钞票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永远不会忘了四月望向他的目光,干净,纯粹,似一蹲冰雕的月,朴实无华。也就是在那一瞬,他忽然有了跟四月天长地久的想法。
买好烧烤用的工具,又去旧货市场淘来了几张塑料桌椅。回来时去了菜市场购置了些金针菇韭菜还有小鸡腿跟火腿肠之类的肉质食品。因为是刚开始,他们没敢买多,怕生意不好亏了本。
因为他们家是做餐饮的,他虽没亲手操作过,但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实验性地调配了好几种调料,让四月一一品尝过,挑选出了其中几种后,他们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摆摊生涯。
也许是他配的佐料好吃,又有好几种不同的种类,才第一天,他们的生意就出奇的火爆,很快就卖完了。刚开始就开了个好彩头,他们有了信心,后面直接批发了大包大包烧烤用的肉串。只有蔬菜他们会上菜市场买,然后洗干净,用一次性木棒穿好装盘。
生意好了,挣了些钱,他们就租了个小套间,又去二手市场淘了个电冰箱跟一辆电动三轮车,毕竟二手的总比一直租着划算。半年后,他跟四月表白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那时很紧张,顶着个大红脸,话都说不利索了,四月那个傻姑娘还以为他生病了呢。后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四月也没脸红一下,只是单调地哦了一声。
他那时就心想,这姑娘可真酷啊,他给她告白呢也不给他点暗示,让他只能胡乱猜测她是不是嫌自己比她小三岁而拒绝他。他见她反应冷淡,也没抱什么希望,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声愿不愿意,心里倒是做好了收拾包袱走人的准备。
可这姑娘还真是一酷到底了,简洁明了地回了声好,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了好几遍,她一律点头,他这才有了点真实感。
一晃两年过去了,她跟他的相处方式跟过去没什么不同,他依旧打着地铺,看得到吃不到,清心寡欲的像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