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再被“砍上一斧”的准备,谁知灵识刚刚探入木鸟中,刚刚还在发着狂的疼痛骤然间就消失了,如同上一刻还在狂风骤雨中咆哮着的海面,下一刻就回复风平浪静一般,把唐临弄得有些发懵。
唐临抬起头,还没来得及问孔六什么,就惊讶地发现孔六手中原本造型粗糙的木鸟已经完全变样了。现在那鸟双翅三足,头生冠翎,华羽参差,栩栩如生,连羽毛的细纹都勾勒得纤毫毕现,赫赫然便是唐临鸟身时的模样。
孔六把那鸟儿放进唐临的手里,自己从储物袋里掏出来只和木鸟同样大小的白羽孔雀来。他朝着那孔雀吹了口气,白羽孔雀立刻活转起来,见风就长,吹气儿似的长成了普通孔雀大小。
伸手将披散在右肩的头发拨到了身后,孔六并没有做出别的什么举动,白羽孔雀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般,拍拍翅膀落到了孔六右肩上,孔六勾起唇角,温柔地摸了摸肩上孔雀羽毛光滑的颈项。
仔细看去,那孔雀羽毛鲜亮,神采灵动,此刻立在孔六肩上尺高气昂地四下顾盼,无一处不像生灵活物,哪里有人能想到它其实本是一只木鸟。
唐临捏着手中木鸟,有样学样地也朝着那鸟儿吹了口气,鸟儿顿时也飞速地长大了起来。随着那木鸟渐渐变大,唐临清晰地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人的身体,一半是鸟的身体。
试探地活动了一下手指:鸟身的翅膀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尝试着把鸟爪子往前抬了抬:人形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泥地上。
孔六轻轻嗤了声,不出意料地挑挑眉,走上前来把唐临人形的身体扶好站直了,对他道:“你可得有得练呢,别忙着两个都控制,先集中精神想着人身。”眼看唐临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跟面条似的、摇摆着走了几步,显然短时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步,孔六想了想,干脆道:“我先带着你去凌山吧,那里离这儿可有段距离,你在路途上再练习不迟。”
然后他便将袍袖一抖,那云朵样的法宝又被拿了出来,孔六携着唐临上了法宝,两人向着凌山处疾飞而去不提。
萧家村位于御兽宗以东,凌山剑宗地处御兽宗偏北,虽然路途不算漫长,但也并不短小。即使以孔六的速度,也还是带着唐临足足飞了将近一日,方才堪堪到达凌山脚下。唐临以为孔六这时候会按照礼节先通知凌山外围的巡逻弟子,然后再带着自己上山拜访,孔六却只是轻轻一甩手,从袖中射出一道羽状的流光。
眼看着那羽状流光一路往凌山山巅而去,唐临禁不住有些疑惑。
“那是什么?看着不像名帖啊。”他茫然地看向孔六,孔六垂下眼,掸了掸衣袖,似笑非笑地回答他:“那当然不是名帖——是下马威。”
唐临:……=口=!
凌山剑宗主峰之上,一堆儿白胡子老头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大殿里彼此对望。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般,每个人的眉头都锁得紧紧,脸上的皱纹堆叠成一个苦闷的形状。
一个老头儿叹气:“唉!都说了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们出门!”
另一个老头儿赞同道:“就是啊!带回来个冰封了整座峰头的小孩子不说,还招惹来了孔六那个煞星……”
“哎哎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坐在左边靠上首的一个老头儿不乐意了,反驳道:“那孩子可是个冰系天灵根,最顶尖的资质!多少宗派想要还没有呢?而孔六这厮虽然是来了,可是这与掌门他们出门也没什么关系啊!”
一群老头儿分作两拨,吵吵嚷嚷地辩论起掌门此次出门的利弊,吵到激烈处甚至开始拍桌子踩椅子。最上首坐着的老头儿看看闹得实在不像话,尖着嗓子使劲儿假咳了两声,试图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论。奈何他咳的声音不响,落在一片嘈杂的大殿里就跟一颗石头落入大海中似的,一星儿水花都没能溅起来。
他在那里辛辛苦苦地咳了半天,下面的老头儿们没一个听见的,依旧在那里争论不休。这回气得他真咳起来了,咳得还挺厉害,一张老脸都白成了皱纹纸,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大殿里的人该听不见还是听不见。
随着辩论渐入高峰,大殿里老头儿们吵得愈发激烈,气氛像是烧开的热水一样沸腾了,不少老头儿都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马上都要撸起袖子动手了,而那本该阻止他们的老头儿正咳得如风中颤抖的干巴核桃,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眼看着大殿里即将翻天,他更是咳得差点儿抽过去。
就在场面即将演变成一场大规模斗殴的当口,一道羽状流光自山外破空而来,像戳破一只气泡那样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大殿的守护阵法,毫不客气地在大殿中央的半空里炸碎成一蓬亮白的碎片。在老头儿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白得炫目的光点落羽般散落满殿,随着“碎羽”一同缓慢飘落的,还有孔六那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
“我来了。”
只三个字,话音落地,满室俱寂。
唐临第一次直面地感受到了,孔六这个原文中只提过匆匆一笔的角色,在修真界里究竟是何等威势。他带着唐临站在凌山剑宗宗门之外,没有经过通报,没有任何见礼,没有许许多多的繁琐礼数,他只是挥手,打出了一道流光,然后凌山剑宗掌门与诸位长老便倾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