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不语,只将身子拧得更紧,拼命用力地缠住巨树往下拉,巨树在嘎拉拉的惨声中被藤蔓渐渐拉得裂开,然后随着一声巨响,巨树徒然断为两截,白生生的木茬露在外面,像极了森森的骨。
藤蔓“啪”地一声坠地,她勉力动了动身子,知道自己将死,便颤着声对唐临说道:“你上去……上面……上面有个玉盒子。你记得把玉盒子带给妖皇,其他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只那个玉盒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整根藤蔓已然僵在了地上,风一吹过来,原来青翠的藤蔓立时干枯黄萎,眨眼间已经变成了空荡荡的枯藤。唐临呆了呆,随即化作人形,神色庄重地对着藤蔓和巨树拜了三拜。
然后他再度化为巨鸟,展开翅膀向巨树的断裂处飞去。
*
唐临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满室冰雪。
眼前的冰墙晶莹剔透,阳光从背后照进来,满眼的光华耀得唐临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这怀抱带着熟悉的冰冷,唐临不用细想就知道抱着自己的人必定是萧子白。
只是萧子白怎么会突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了?唐临记得自己昏迷过去时身处的是树屋。
他疑惑地思考着萧子白究竟是怎么了,一抬眼却看见了萧子白背后满地的鲜血,还有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只羽毛华美的大鸟。大鸟的脖子不太自然地歪着,上面被缠着几层浸透了血的布料,看质地是从萧子白的衣服上撕下来的,血泊里还撒了满地的羽毛,羽毛们也都沾着些半凝固的血,屋子里一副凶案现场的样子。
唐临左右看了看,不出意料地发现那只狐狸已经消失不见。回忆了一下萧子白之前满心的哀恸和愤怒,又看了眼旁边那具“团子”的“尸体”,事情的经过似乎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种下了个线就发现自己的角色被人怼死了的心情……
唐临神色复杂地拍了拍萧子白的肩膀,然后拍掉了一手的冰碴子。他无言了片刻,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背,炽白的火从他的身上漫出来,暖洋洋地烧融着萧子白身上的冰雪。萧子白大概是感到怀中的人有了动作,他凝满霜花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睁开眼,扶住了唐临的肩膀。
“你醒了?我……我不知道你们会昏过去……”萧子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他抓着唐临肩膀的手用力极了,抓得唐临有些皱眉。唐临忍耐着安抚性地拍了拍萧子白的背,但这安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萧子白的神色看起来悲恸极了,每一个字里都带着颤音:“你没事就好……只是团子……团子出事了……”
萧子白无措地组织着语言,他极力避免把“团子”和“死”联系在一起。
“你有没有什么药?能给灵宠用的那种?我明明赶到了……但是没能来得及……”萧子白僵着脖子没有去看后面,唐临被他紧紧地抱着。看上去是他环抱着唐临,但他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唐临的身上,唐临知道,这傻蛋大概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唐临抿了抿唇,试探性地想把意识浸入团子的身体中,结果神念的触角刚刚触碰到大鸟的羽毛,那身体就“啵”地一下变回了木头,任唐临再怎么努力,也没法重变回大鸟模样。
这个分!身看起来是药丸。
“你别担心,我没死。你看,我不是还在这里吗。”唐临尽量轻快地说着,轻轻晃了晃萧子白的肩。萧子白勉强笑了笑,刚勾起唇就想起来抱着他的唐临看不见自己的神情,挑起来的唇角顿时重新垂了下去,他抱着唐临,轻声道:“是啊,你还在。”
这句话里庆幸的意味太浓,唐临一听就知道萧子白没把自己说的话当一回事,他吧唧了一下嘴,抵着萧子白的胸口把他从自己的身边推开,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萧子白回应他的是一脸的茫然。
唐临悄悄叹了口气,暗骂一句这傻蛋没救了。他想了想,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割破手指,抵在了萧子白的眉心,然后将意念贴上萧子白的神魂,语气复杂地说了句:“我已经暗示过你不止一遍了。”
萧子白疑惑地眨眨眼:自己怎么突然又感觉到了团子?团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闭上眼,感应了一下团子的位置,睁开眼看过去那位置上的却是唐临。萧子白的脑子顿时成了一片浆糊,他疑惑地站起身,蹬蹬蹬走远几步,拼命睁眼又闭眼,怎么感应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唐临似笑非笑地冲他一挑眉,在他的心底轻声道:“我跟你说过的,团子知道的,我都知道。”
唐临懒洋洋地站起来,掸了掸衣袖上沾着的冰屑,一步一步悠哉哉地朝着萧子白踱过去。萧子白下意识地后退,没退几步就感觉后心一凉,却是背部已经贴上了冰墙。
而唐临越走越近。
萧子白悄悄地看了一眼左边,这动作被唐临注意到了,他轻描淡写地一伸手,“啪”地按上了萧子白左边的那块冰壁。
“你要怎么样才能面对现实呢?”唐临用另一只手把萧子白的脑袋拨正,让他的视线和自己相对:“我就是团子,团子就是我,一直都是我,从来没有过别人。”
他呼出的气息暖洋洋地拂着萧子白的发丝,萧子白第一次没有因为太过靠近唐临而脸红,他满心都被这令人震惊的事实塞满了。晕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