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骞,当初他撞死的女人的丈夫。
他哪里会不清楚。
“她给了你多少钱?”
时骞只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有些吞咽不得。
他隐忍着心底窜起的怒火,没有发作,可他那足够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却足够让人听出,他此刻的情绪有多么糟糕。
“十……十万……”
朱志勇结结巴巴的开口,眼前的男人的眼神太撼人,吓的他整个人的神经都下意识的绷紧,害怕下一秒,对方就会冲过来把他给杀了。
时骞抿着唇,他咬紧牙,一时全是死寂。
他不是二十出头的毛躁青年,他如今已经五十岁,该了解的东西又岂会不懂,江夫人?江夫人图什么?
他们江家为了将江姿蔓嫁给他,看来是煞费苦心,可惜,当年他竟然以为那只是一场车祸。
“我都交代了,你要是想报仇,你去找江家的人报仇……”
若是此刻能跑,或许朱志勇找就跑了,可是他被手铐铐着,根本跑不掉。
“求求你,别找我了,上次是你女儿,这次你……”朱志勇说到这儿,突然闭了嘴,不再吭声,他的脑子里由不得的窜出时迦那天的眼神,那锋利的眼神,让他的身子免不得的又是一阵颤抖。
“时总,您请节哀,这次的事情,一定会彻底的调查的。”
一直陪同在一旁的警员收起了手中的笔录文件,开口道:
“江家那边,我们也已经派人过去了,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
时骞站起身,身子轻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
朱志勇被带走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看到时骞投射过来的视线时,吓的根本不敢再将视线投过去。
在他看来,那男人简直就是疯了。
“那就麻烦你们了。”时骞从审讯室出来,煞白的面色才稍微有所恢复,只是,面上却早已没有什么光泽可言,像是在顷刻间又苍老了好几岁一般。
“那是我们的职责,应该的。”
将时骞如此客道,那人也忙寒暄的回了一句。
时骞没有再多说什么,和对方点头示意了下,便转身出了警局。
跨出警局的那瞬间,时骞连下台阶的瞬间,都险些踩空,一个跟头跌下去幸好助理眼疾手快的跑了过来,才勉强的扶住他。
时骞的面色早已颓白,疲惫的眼眸深处,复杂的情绪不断的浮动着。
“时总,先上车吧。”
助理虽然没有进审讯室,可是在外面,该打听的事情,他也差不多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哪里不知道时骞这反应是为了什么。
“嗯。”时骞顺着助理开门的动作,坐进了车里。
封闭的车子内,时骞只觉得窒息的难受,他这辈子,埋在心底最深处,最愧疚的,便是那个叫苏慕妍的女人,无论是她生前,还是死后,他都没有真正的好好对待过她。
“时总,回公司还是?”
“回宅子……”三个字从他嘴里出口的瞬间,时骞的脑子里突然蹿出时迦在医院说的那句“爸,你很久没有去看过妈了吧”的话,心底颤的厉害,在车发动的时候,突然改口,“去墓地吧,我想去看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
时骞的声音难得的温和,他的面容上,没有了当初那过分凌冽的情绪,甚至隐约的竟然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感。
他的出现,让时南只觉得本就没什么胃口的食欲一下子消失殆尽。
微白的唇紧抿着,没有吭声,视线只是短短的从时骞的脸上扫过,伸手轻轻的推开眼前的早餐,整个人无声的就直接躺了回去。
时南的个头并不矮,可是当他躺在那张并不宽敞的病床上时,却明显看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拥挤。
其实时南很瘦,特别是这一场病发下来,他几天下来暴瘦了很多。
时迦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垂下眼帘,默默的将那份早点挪开,搁到一旁。
她的表情很淡,根本无从从她的面容上看出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时骞的那些问候,无意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病房内的氛围有些低迷。
“迦迦。”
时骞蹙了蹙眉,或许是预料到额眼前的局面,他没有动怒,而是唤了时迦的一声。
“去外面说吧,阿南他需要好好休息。”
时迦俯下身,给时南捏着被角,出口的同时,她才缓缓的将搁在被褥上的手抽回——
只是,在她刚要抽离的那瞬间,时南却突兀的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子直直的看着时迦,眼底的情绪不意外的是在告诉时迦,不让她出去,那是对时骞这个作为父亲的深深的反感和厌恶。
“阿南,你好好休息,不会发生你想的那样的事。”
时迦皱着眉看着时南手背上的针头因为他大力的动作,而开始往外渗血,伸手反扣住他的手掌,声音变的有些严厉:“阿南,你答应过我什么,别忘了。”
时南死死的咬着牙门,视线直直的定格在时迦的脸上,心底翻涌的情绪似乎在下一秒要将他吞噬。
可是,最后——
他还是一点点的松开了紧攥住时迦的手,一声没吭,看着时迦转身离开的背影。
病房门被合上,时南的视野中,那抹身影也彻底的消失。
医院的回廊内很安静。
除了偶尔有人经过的脚步声,交谈声都是被刻意的压低过的。
时迦的视线从远处一点点的